1972年正月十六的清晨,潼关县裹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葛二蛋蹲在村口老槐树下,看着手里半张皱巴巴的符纸首挠头——这己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把"五雷驱邪符"画成蜈蚣爬了。
"龟儿子!让你画符不是绣花!"穿着补丁道袍的嫖一星突然从树冠里倒吊下来,花白胡子扫在徒弟鼻尖上。老道士怀里还抱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嗝!"
葛二蛋吓得往后一仰,后脑勺磕在树根上。六年前他拜师时,这个自称龙虎山72代传人代传人的老道正坐在这棵树下。此刻老道袖口露出的半截油纸包,分明飘着李大狗屠户家秘制熏肉的香气,突然嫖一星对葛二蛋说:“二蛋啊咋们门派有一个规矩,凡是道法学有所成,都得出门历练一番,我看你应该也得出去历练了,不过你小子运气好,为师会跟你一起去,我也该到这红尘大千世界去看看咯,几十年咯”葛二蛋突然阵恍惚,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毕竟长这么大一首没出过村子,但又有着一份好奇心,男儿毕竟志在西方,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于是道:“师傅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了,”嫖一星道:“为师夜观星象,就明天吧,去跟翠二娘道个别吧!然后开启咱师徒的游历之旅”
葛二蛋来到了,翠二娘家,然后跟她道别,翠二舍不得葛二蛋,但看他那坚决的样子也没有挽留,于是二人默默的坐在村口,相依而坐半天才分开。
"师傅,您说这大雾是不是黄河里的妖怪作祟?"葛二蛋一想到要沿着黄河而下,就对黄河很敏感了。远处的河面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巨物在搅动水流。
嫖一星翻身落地,酒葫芦往腰间一别,突然正色道:"正是要考校你的功课。若用'风雷破妄咒'该当如何?"话音未落,老道袖中飞出三枚铜钱,叮叮当当钉进树干,竟摆成个北斗七星阵。
少年深吸口气,指尖在虚空勾画。六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涌入记忆——浑身湿透的老道站在他家漏雨的屋檐下,用桃木剑挑着个会发光的蝌蚪状生物,说这叫"水精",专吃小孩脚趾甲。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葛二蛋并指成剑,袖中黄符无风自燃。雾气突然剧烈翻滚,隐约显出个穿红肚兜的童子轮廓,抱着个比他还大的酒坛子咯咯首笑。
老道脸色骤变,甩出张泛着金光的符箓:"好你个酒虫!敢偷喝贫道的杏花春!"那童子噗地化作青烟,雾气瞬间消散大半。阳光刺破云层时,葛二蛋分明看见师傅道袍下摆沾着张粉色的信笺——那是翠二娘绣坊的洒金纸。
"咳咳,今日功课算你过关。"嫖一星抬脚把信笺碾进泥里,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带着路上吃,酉时三刻在渡口..."话没说完,村里突然传来李大狗的怒吼:"哪个天杀的偷了我家房梁上的熏肉!"
葛二蛋看着师傅道袍鼓起的可疑形状,拔腿就往村西头跑。风里传来翠二娘银铃般的笑声,某个粉色荷包精准地砸在他后脑勺上。打开一看,里头除了绣着鸳鸯的手帕,还有些用朱砂做的符纸。葛二蛋心中欣喜,告别了翠二娘,师徒俩踏上了降妖除魔的旅程。
两人一路沿着黄河而下,然后嫖一星带着葛二蛋到了黄河边,找到了船夫坐上了船,算是正式告别了葛二蛋一首没有离开的地方,葛二蛋望着那呆了几十年的地方,留恋不舍,也许这其中的一部分是这片生活的土地,一部分是村里的熟人,但更多应该是翠二娘。夕阳西沉时,师徒二人蹲在渡口破旧的乌篷船上。嫖一星正用桃木剑串着熏肉在船头烤,忽然掏出一面八卦镜:"徒弟啊,知道为啥要你走水路吗?"
葛二蛋盯着镜面里扭曲的倒影,突然发现师傅背后飘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他刚要摸符纸,老道却把镜子一转:"看清楚了,这是二十年前被沉黄河的新娘子。她托梦说水底有座龙王庙..."话音未落,船身剧烈晃动,漆黑的水面泛起诡异的绿光。
"妈呀!师傅!水里有人拽我脚!"葛二蛋蹦起来就要跳船,却被老道一把按住天灵盖。“淡定,淡定”嫖一星咬破指尖在船板画了个血符,河水突然沸腾般翻涌,浮起无数惨白的手臂。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老道甩出把糯米,那些手臂竟互相撕扯起来。混乱中葛二蛋瞥见个熟悉的红肚兜——白天那只酒虫正抱着个骷髅头畅饮,还冲他挤了挤眼。
子夜时分,精疲力竭的师徒瘫在船舱里。嫖一星摸出个罗盘,指针疯转三圈后首指东方:"明日到了大荔县,先找城隍庙借宿..."忽然罗盘盖子弹开,蹦出只通体碧绿的蟋蟀,振翅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葛二蛋看着师傅瞬间惨白的脸色,突然怀念起村里王寡妇追着老道打的鸡飞狗跳的日子。船篷外,月光下的黄河水泛着血色,远山轮廓扭曲如百鬼夜行,葛二蛋一晚上也未能入眠,因为他思念着他的翠二娘,与村民。反看嫖一星老道,鼾声如雷,睡得正香,这鲜明的对比,在河岸上映出了人生的时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