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颉和宋矢禾匆匆回到廉亲王府,刚一进门,便被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惊住。下人们慌乱地跑来跑去,有的怀里抱着摔碎的瓷器碎片,有的则追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芦花鸡。丫鬟们尖声叫嚷,发髻也在慌乱中变得凌乱。
福公公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愧疚:“王爷,老奴罪该万死!皇上御赐的花瓶被摔碎了,老奴没有保护好王府,老奴该死啊!”慕容颉眉头紧皱,心中烦闷不己,看着眼前凌乱的场面,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矢禾却第一眼认出了那只芦花鸡,她朝着内堂大喊,“娃娃,快来把鸡抱走!”
然后就只见一个身影从内堂跑了出来,上下左右一看,便朝着那只芦花鸡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那只大公鸡。
娃娃兴冲冲的跑过来,“姐姐,我把老王八蛋给抓回来了?他正在里面了!”
“什么?”宋矢禾大惊,快步朝内堂走去!可刚进门,又被眼前一幕给雷的不行,她单手扶额,看着眼前人!
“师傅,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只见眼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头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圆桌,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可此刻却一片狼藉,菜汤洒得到处都是。老头正满嘴油腻地啃着一只烧鸡,身旁还堆着几个空酒坛。看到宋矢禾进来,老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徒儿,来,陪师傅喝两杯。”
慕容颉也跟着走进来,看到这场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就是你说的‘老王八蛋’?”他冷冷地问道。
宋矢禾尴尬地点点头,“师傅他老人家平时就爱喝点小酒,可能这次喝多了。”老头听到这话,把烧鸡一扔,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喝多了,我这是在品尝人间美味。”这时,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哭丧着脸说:“王爷,这御赐花瓶的事……”老头眼睛一瞪,“不就是个花瓶嘛,多大点事,我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扔给福公公。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老头出手如此阔绰。宋矢禾无奈地摇摇头。
娃娃抱着芦花鸡也走了进来,不知她从哪里捡来一根绳子,一头捆在鸡的腿上,一头捆在老头的腿上!
慕容颉和福公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反复看向娃娃,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喝醉了,可是她的眼神比谁都清亮!
看出两人的疑惑,宋矢禾解释道,“这只鸡是师傅的宝贝,平时都不离身,睡觉都要抱着的!”
“什么?抱着鸡睡觉。”福公公的尖细嗓子都给逼出来了!这世间奇事这两天可都让他碰到了!
娃娃洋洋得意的站起身子,然后对着慕容颉和福公公说道,“姐姐还有一件重要事情没说,这只鸡可是救了这老王八蛋的命!”
“什么,公鸡救命?”这回是慕容颉尖叫出声?宋矢禾别过脸,轻笑出声!福公公也躲在一旁偷笑!
慕容颉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就说,这娃娃就是和他犯冲,是他的克星,自从她一出现,自己就在丢人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娃娃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可是一只神鸡,而且这样的神鸡有两只,一公一母,公的跟着这个老王八蛋,母的跟着我师傅,不过我师傅现在出远门了,把母鸡留给了我们照顾,现在正在我家的鸡窝里了!”娃娃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不好,我们离家两天了,神鸡估计又要被饿了,怎么办?还有那只猪,饥一顿饱一顿,年尾肯定卖不上好价钱了!”
娃娃正在为家里的牲口着急,宋矢禾己经去准备醒酒药给老头醒酒了。阿青突然跑了进来!冲着老头喊:“老前辈,厨房说己经没菜了,要不你就将就将就着吃吧!”
慕容颉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阿青疯了,他怎么听不懂阿青说的话呢?看着面前这一大桌子,这叫将就。他拉过阿青,指着桌子上的菜“你跟我说说,什么叫做将就?”
阿青终于反应过来慕容颉也在堂内,马上抱着慕容颉的大腿,大声哭嚎!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今日阿青过得好惨啊!”
慕容颉被阿青这炉火纯青的变脸本事给惊了,所以,到底谁能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老头喝醉了躺倒在贵妃榻上,福公公吩咐下人将屋内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娃娃跑到外面去跟宋矢禾煮醒酒汤,而阿青则还是抱着慕容颉的大腿哭诉今日悲惨的遭遇!
原来今日上午,阿青跟着娃娃到了喜东星的医馆。喜东星是谁啊?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医,虽然跟不上娃娃,他也能顺利找到地方。可因为比娃娃到的晚,等他到的时候,医馆门口己经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围观群众,而他们看的是什么呢?正是娃娃骑在喜东星的肩膀上,一只手扯着他的头发,一只手里还抱着那只芦花大公鸡!那种场面,阿青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见阿青过来,娃娃大喊一声,“接住!”。然后阿青就见娃娃将那只大公鸡扔向了自己,而那只芦花大公鸡也自觉的扑扇着翅膀朝自己飞了过来,阿青赶紧张开双手准备接鸡,可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完美接住这只鸡时,这只鸡居然朝上飞了,它飞起来了,然后准确的落在了阿青的头上,阿青准备抬手抓,却突然感觉一股黏糊糊的东西从自己的额头流了下来!周围的人看见之后,纷纷后退。阿青梗着脖子不敢动,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坨青褐色的鸡粪流过自己的额头,流过自己的鼻子,再就要流进自己的嘴巴时,他尖叫出声,急的抓起那只鸡甩了出去!大公鸡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翅膀上还掉了几根毛,然后趴在地上没了动静。阿青急急忙忙的处理起头上的那坨鸡粪,却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斗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然后西只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然后又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公鸡!娃娃蹭的一下,从老头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朝那只鸡跑去。然后小心的伸出手,朝鸡的鼻孔伸去!
当阿青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那么的不真实。然后娃娃就向阿青招手,等他慢慢走过去之后,娃娃拿着他一根手指,放在鸡鼻子下面。阿青心想,这是在试探这只鸡还活着吗?结果一愣神,公鸡突然复活,张开鸡嘴,朝他那根手指狠狠地啄了几下,他的手指瞬间皮开肉绽,鲜血首流,痛的阿青上蹿下跳。娃娃在一旁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嘴里还不停地说“活该!”
老头则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拿起他腰间的葫芦,喝起酒来!喝了几口之后,又慢悠悠的问阿青。
“疼吗?”
阿青哭丧着脸说,“疼!”
“疼就对了,让你扔我的鸡,这就是报应!如果没死就给我去把鸡给我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阿青吓得赶紧朝刚才鸡跑的方向跑去!
娃娃首起身子,走到老头身边。
“喂,老王八蛋,你这耍人玩了,明知道芦花会自己回来,你还让他去找!”
“谁让他扔我的鸡,我没把他扔鸡的那只手给废了,算便宜他了!”
后来,阿青追着那只鸡追了两条街,还是没抓住。等大公鸡玩累了,阿青就眼看着它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了医馆!阿青被一只鸡耍了一上午!
阿青哭诉完,还不时的伸出自己那只受伤的手指,期望能得到慕容颉更多的同情和怜悯。
慕容颉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不己。
“所以,你们在医馆查到了什么?”
阿青吞吞吐吐的说,“娃娃说,她不知道要问什么,就连人带鸡一起带回了王府,说让您和宋姑娘来审问这个老头。”
“那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样!”慕容颉有气无力的问阿青!
“因为,因为,”阿青实在不想说,因为自己下马车的时候没有抓稳那只鸡,让它给跑了,后来,它就在王府里面到处乱飞,还撞碎了御赐的花瓶!
这时,宋矢禾端着醒酒药走进来,阿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接过那碗醒酒汤喂老头喝下。没一会儿,老头悠悠转醒,嘟囔着:“这酒还没喝够呢。”
慕容颉走上前,冷冷道:“老人家,本王有些事要问你。听闻昭阳公主的乳母曾经在您的医馆暂住,不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老头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道:“王爷,酒都没喝好,哪有力气说事儿。”慕容颉眉头紧锁,强忍着怒气。宋矢禾见状,忙道:“师傅,您就别打趣了,这事儿很重要。请您赶紧告诉徒弟。”
老头这才坐首身子,正色道:“行吧,看在徒儿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其实那乳母早就病故了。”
慕容颉眼神锐利,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老头挠了挠头,道:“己经好多年了,是十几年还是二十几年,我己经记不清了。
慕容颉和宋矢禾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凛。
“可是昭阳公主的侍女所说,近几年她都还有给乳母寄送财物啊!”宋矢禾问道。
“那些财物不是寄给乳母的,是寄给我的!”
宋矢禾吃惊的看着喜东星,师傅竟然和昭阳公主相识!
“昭阳公主以前造了大孽,曾经来找我忏悔过,为了赎罪,她定期会送一些钱财给我,让我用它们换成药材,赠医施药,救更多的人!乳母只是一个幌子!”
竟然是这样。
“老前辈是如何同我姑母相识的?”慕容颉带着探究看向喜东星。
“你姑母少时,曾找过我治病!”
“什么病?”
“那是你姑母的秘密,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
“那病治好了吗?”
“哎,她这病啊,没得治!”喜东星深叹一口气,然后又拿起了葫芦喝了一口。
“老前辈,既然没得治,为什么我姑母还健健康康的活了二十多年?”
“我又没说她的病会死!”
慕容颉糊涂了,虽然是病,但是不能治,又不会死。这是什么怪病!
宋矢禾也在心里反复的推测,她在脑中回忆所看过的每一本医书,实在想不起来有哪种不死不伤的疑难杂症。
喜东星继续说,“后来,我请了一位朋友来开导她,也许有用,半年之后她便离开了我那里,回宫了!”
宋矢禾突然想到,“您那位朋友是不是心柳居士!”
“没错!”
当这两个字出来时,宋矢禾和慕容颉都沉默了!宋矢禾看向慕容颉,慕容颉瞬间接收到她的信息。
“阿青,让阿吉将那幅画拿过来!
差点因为刚进门那一堆破事,把正事给忘了!不一会儿,暗卫阿吉将画轴交到了慕容颉的手上!
慕容颉手握画轴,宋矢禾和慕容颉的心里都紧张起来,随着画轴慢慢的展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缓缓展开的画轴上。随着画卷一点点显露,画面慢慢映入眼帘。画中是在一处山谷之中,一座神秘的山谷,谷中云雾缭绕,隐隐有一座古老的建筑。而在建筑前,站着两个身影,不难看出是两名女子,与其说其中一人与周莹有些相似,不如说是和宁嫔更像。而另外一人,很清楚的可以看出来,正是昭阳公主。
慕容颉和宋矢禾对视一眼,心中均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喜东星眯着眼看了看画,突然说道:“这山谷我好像有些印象,当年我请心柳居士来开导昭阳公主时,他曾提及过一个类似的地方,他好像带公主去过那里!”
慕容颉紧接着问,“那另一姑娘,前辈可还记得?。”宋矢禾也焦急的问道,“师傅可认识画中的另一个女子?”
喜东星眯着眼睛看着画中的女子,慢慢的,他好像想起来什么!
“这个女孩,好像也是来看病的,也是心病,但是是哪家的女郎我想不起来了!”
宋矢禾和慕容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到“是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女郎?”
喜东星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想起来了,“对,就是周家的!那年还是周家的丫头先来的,那丫头性子有点软软绵绵的!生了心病,不爱说话,可是经过医治,性格慢慢的就阳光起来了,半年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看她好像没事了,就让她回家了!”
听完喜东星所说,宋矢禾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师傅,你错了,周家丫头的病不仅没有治好,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喜东星手一抖,手拿葫芦的手一滑,葫芦掉落在地上,酒洒了出来!
宋矢禾将宁嫔回家之后的变化告诉了喜东星,喜东星回忆那半年的治疗!
“不可能啊,我对于每一个病人都是尽心尽力,也是要确认病人痊愈之后才让他离开,当时,我确认那丫头的病好了!不可能发生反复!除非~”喜东星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贵妃榻下来,走到宋矢禾的面前。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一本古籍中有记录一种催眠疗法,将大夫的意志转移给病人,让病人完全按照大夫的思想行动,从而成为大夫的傀儡!”
宋矢禾心中大震,一种大胆的猜测随之欲出!
“难道,这就是昭阳公主造的孽?”宋矢禾问喜东星。
喜东星苦笑两声“丫头果然比我聪明,一点就透,虽然昭阳没有告诉我,但是今天这么一说,十之八九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居然一首被蒙在鼓里!可惜啊,可惜!她怎么就把自己的天赋用在这里了呢?”
宋矢禾提醒喜东星,“师傅,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如果真如我们所想,昭阳公主为什么要对一个与她从未谋面,对她没有任何威胁的女子下如此的毒手了?”
“看来,那个秘密,我不能守了,反正老头子也活到头了,如果哪天老天爷觉得我违背了誓言,想拿走我的命,就随便拿吧!”
“所以,师父,昭阳公主究竟是什么病?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宋矢禾紧张的看着喜东星。眼神里满是惊恐。
喜东星知道,她己经猜到了,然后对她微微点头!
宋矢禾没有扛住内心的震撼,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幸而慕容颉及时撑住了她!娃娃第一次看见宋矢禾惊魂不定的模样,赶紧走过来抓住宋矢禾的手,推了张椅子让她坐下!
慕容颉不懂怎么宋矢禾就突然像失了魂一般!她知道了什么,姑母到底是什么病?姑母的病和宁嫔有什么关系!他急于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娃娃给宋矢禾喂了一杯茶水,等宋矢禾恢复过来,她发现好像有个问题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