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学士府书房内烛火摇曳。福尔康握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羊皮纸上“秦淮北”三个字仿佛化作尖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阿玛,傅明渊出身礼部世家无从下手,但这个秦淮北..."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我们连他的底细都没摸透,只要查出他的软肋,或许就能..."
"啪!"福伦的翡翠烟杆重重砸在檀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汤西溅。这位三朝老臣胡须颤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怒其不争的痛心:"蠢货!你当这朝堂是你舞刀弄剑的校场?"他抓起案头的舆图狠狠甩在儿子脚边,北疆边境的朱砂标记在烛火下泛着暗红,"秦淮北,'北'字当头还不明白?镇北王坐镇雁门关十载,手握玄甲军虎符,连皇上见了他的折子都要斟三分!"
福尔泰手中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他慌忙蹲身去捡,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难怪五阿哥前日说起燕禧格格时神色有异,原来背后牵扯着镇北王!大哥,你前些日子在乾清宫..."话未说完,福尔康己是脸色煞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日他明里试探傅明渊,暗里却旁敲侧击秦淮北的官职,此刻想来,每句话都像是悬在脖颈的利刃。
"现在知道怕了?"福伦抓起铜火钳狠狠戳向炭盆,火星西溅如血,"镇北王三年前平定葛尔丹之乱,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首领首级。先帝亲赐免死金牌,特许其王府规格逾制!"他转身时带倒了身后的青瓷瓶,"轰隆"碎裂声中,指着福尔康的手都在发颤,"你以为小燕子凭什么能在杭州建公主府?秦淮北亲自督造的府邸,连屋顶的琉璃瓦都是从北疆运来的!"
书房陷入死寂,唯有自鸣钟滴答作响。福尔康瘫坐在太师椅上,眼前浮现出那日燕禧公主府前的景象:秦淮北身披玄色大氅,身后玄甲军甲胄森然,就连寻常侍卫的佩刀都刻着北疆特有的狼头图腾。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真正的权贵,从不会在朝堂上摇旗呐喊。"
"阿玛,我们该如何是好?"福尔泰声音发颤,折扇边缘被捏得变了形。福伦盯着满地狼藉,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即日起,闭门谢客。尔康你进宫当值,见了秦淮北绕道走;尔泰,五阿哥那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神色慌张地撞开门:"老爷!宫里来人宣旨!"
三人面面相觑,福尔康只觉双腿发软。待李玉展开明黄卷轴,尖利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福伦教子无方,纵容子弟妄议皇亲...着即削去福尔康御前侍卫一职,罚俸三年!"旨意读完,李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瘫倒在地的福尔康,"皇上说了,若不是看在福家世代忠良的份上,这脑袋..."
而此刻的燕禧公主府,小燕子正趴在秦淮北膝头看兵书。烛光映得她眉眼弯弯,指尖戳着舆图上北疆的位置:"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镇北王!下次再有人敢小瞧我,我就说..."她突然坐首身子,叉着腰模仿秦淮北的语气,"'信不信我让玄甲军踏平你的后院!'"
秦淮北笑着将她搂入怀中,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远处学士府方向隐隐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只是微微皱眉,继续给怀中的人讲起北疆雪原上的故事。月光爬上窗棂,为两人的身影镀上温柔的光晕,仿佛将外界的权谋争斗都隔绝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