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的心跳得极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凉飕飕的风从西面八方吹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像是从地底深处翻涌上来的。
那只拉住他的那只手的主人不见了,只剩下张麻子在那里。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张麻子,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张麻子依旧佝偻着背,那只瞎掉的眼睛紧闭着,另一只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李烨,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李烨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想动,想逃,可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死死钉在地上。
张麻子己经死了,这是李烨亲眼所见。
那天,他坐在张麻子的床上,听着张麻子的遗嘱,绝对不是假的。
可现在,张麻子却站在他面前,活生生地,不,不是活生生,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存在着。
李烨的余光瞥见几个阴人从张麻子的身体里穿过,仿佛张麻子只是一道虚影,可他的存在感却如此强烈,强烈到让李烨感到窒息。
突然!张麻子动了。
他的脚步很慢,像是拖着什么东西,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踩在厚厚的落叶上。
李烨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想后退,可身体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他也不敢往后退,这时候要是撞上阴人,自己就一定会完蛋了。
张麻子一步步逼近,李烨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像是从张麻子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小娃子,老子给你的东西你咋个丢了?”
张麻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亲切感,仿佛只是在和李烨闲聊。
可李烨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烨不敢回答,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张麻子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是那个阴牌,是在张麻子死前给他的,说是带着阴牌就能出村子。
可那东西早就被鹿南阳那家伙给拿走了。
现在张麻子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张麻子见李烨不说话,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
他的笑容很诡异,像是带着某种深意,又像是单纯的嘲讽。
“小娃子,老子也要不管你喽,管不到你了,老子要……算求了,老子就跟你讲一句,小心着点南阳,他们这些叫南阳的,没得一个是好东西。”
南阳?鹿南阳吗?李烨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他记得白以瑾也提到过鹿南阳,让他小心鹿南阳,可是,鹿南阳不就在外面吗?这次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而且他们?他们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一个鹿南阳吗?怎么会用他们这个词呢?
李烨的思绪乱成一团,眼前的张麻子却突然转了转眼珠,那只瞎掉的眼睛也跟着动了动,像是要睁开一样。
李烨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张麻子的遗照,那张照片上的张麻子,眼睛也是这样的,滴溜溜地转着,像是活的一样。
“小崽子,来给舅公看看。”
张麻子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沙哑而阴冷,像是声带坏掉的模样。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得极大,几乎要裂到耳根。
李烨的呼吸一滞,他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瞬间蔓延到全身。
张麻子朝着李烨伸出双手,那双手粗糙而干瘦,指甲又长又黑,像是多年没有修剪过。
李烨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双手,能轻易拧断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可张麻子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站在那里,双手悬在半空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李烨的手腕处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光。
他低头一看,是那把油纸伞,白以瑾之前给他的那把油纸伞。
红光虽然微弱,却让李烨感到一丝安心。
他注意到,周围的阴人似乎都避开了他,没有一个人靠近。
李烨的胆子稍微壮了一些,他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张麻子往后退了一步。
李烨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意识到,一定是这把油纸伞在保护着他,能让他在这里安全行走。
李烨决定,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谢白以瑾才行。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
张麻子没有再逼近,只是站在原地,那只独眼依旧死死盯着李烨,眼神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李烨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烨烨!”
是妈妈的声音,李烨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脑海里无数个想法闪过,尤其是王绳匠的那个电话,那个说他妈妈走丢了的电话。
李烨暂时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可那个声音很真切,并且再次呼喊了一声。
李烨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回头应了一声。
“妈?”
可当他转过头时,看到的却不是妈妈的脸,而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烧伤的疤痕,密密麻麻的,像是被火烧过的树皮,连五官都快要看不清了。
李烨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彼岸端这种地方,是不能张嘴说话的,说话的话,会把身体里的阳气给漏出去的。
可己经来不及了。
李烨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一口阳气吐在了那张脸上。
那张脸的主人笑了起来,声音沙哑而阴冷。
“谢谢你的身体,我会好好珍惜的。”
李烨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住,朝着无尽的深渊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