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起床别开灯

第17章 夜半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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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半夜起床别开灯
作者:
倾盆等大雨
本章字数:
8264
更新时间:
2025-06-16

2013年夏末的夕阳像融化的铁水,把宁夏镇北堡影视城的城墙染成暗红色。我攥着门票缩在姐姐身后,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座被风沙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城池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城墙上的裂缝像张张扭曲的嘴,仿佛随时会吞噬掉最后一丝天光。

"怕什么?"姐姐林悦把冲锋衣拉链拽到下巴,发梢沾着细沙,"听说当年拍至尊宝喊'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那段,道具组真在城墙根底下埋了具女尸。"她故意说得轻飘飘,指尖却死死掐住我的胳膊,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手心里的冷汗。

我们五个人在售票处门口分散开来。阿杰——姐姐的男友,正举着单反给穿汉服的网红拍照,闪光灯在残破的城楼上折射出诡异的青光。穿白裙子的小雨突然拽住我,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你看那边!"她惨白的脸几乎贴上我的耳垂,"那个穿红嫁衣的......是不是在动?"

我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城墙垛口处果然立着个模糊人影。暗红布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本该垂坠的裙裾却诡异地紧贴着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骨架撑着。快门声突然炸响,阿杰的相机屏幕亮起惨白的光,我分明看见照片里那件嫁衣的褶皱完全消失,布料如同第二层皮肤般服帖。

"还愣着干什么!"姐姐一把扯着我往影视城深处跑。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冲锋衣口袋里的打火机硌得我肋骨生疼。转过三道月洞门时,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石板上走。

"姐,我害怕。"我声音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闭嘴!"姐姐突然转身,她的瞳孔缩成针尖状,"你没看见那些地砖......"

我这才注意到脚下的青砖缝隙里渗出黑红色液体,那些液体正汇聚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向影视城深处。月光下,它们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凝固的血液。

暮色西合时,我们误入西北角的占卜坊。褪色的幡旗上画着扭曲的符咒,供桌上的铜炉里插着三根燃到一半的线香。穿灰布褂的老头突然从帷幔后转出来,枯树枝似的手指敲了敲柜台:"小姑娘,要算姻缘还是问凶?"

小雨的指甲掐进我胳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头下午明明在给游客发矿泉水,怎么突然......"话音未落,老头浑浊的眼珠突然死死盯住我,吓得我浑身一激灵:"这位姑娘印堂发黑,最近家里怕是要出大事。"

阿杰嗤笑着掏出钱包:"来,给我们都算算。"他随手抓了把卦签,竹筒里的竹签却稀稀拉拉只有十几根。老头突然暴喝:"胡闹!问卦要诚心!"他夺过竹筒往地上一摔,竹签西散滚落。我弯腰去捡时,发现所有签文都蒙着层暗红色污渍,凑近一闻,竟然有股腥甜的味道。

"乾三连,坤六断......"老头喃喃念着卦辞,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指甲又尖又长,几乎掐进皮肉:"姑娘,你家里是不是有穿黑衣的长辈?最近总咳嗽?"我浑身血液凝固——爷爷上周刚确诊肺癌,整夜整夜咳得像是要把肺呕出来。

玻璃展柜突然炸裂,碎碴擦着小雨的脸飞过。等我们冲出去时,占卜坊里只剩个空荡荡的稻草人,它黑洞洞的眼眶里塞着半截燃尽的香头。香头还冒着青烟,在暮色中划出诡异的轨迹。

"这地方邪门得很。"阿杰抹了把冷汗,"要不咱们报警?"

"报什么警?"姐姐突然尖叫,"你没看见那些签文上的血......"

她的话被一声猫叫打断。一只黑猫从房梁上跃下,嘴里叼着块带血的红布。红布上绣着诡异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

宿在影视城外的快捷酒店时,我才发现小雨的异常。这个向来爱美的姑娘把长发用毛巾裹成粽子,整个人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我总听见梳子划过头发的声音......"她盯着天花板突然尖叫,"它在动!"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空调出风口垂着条褪色的红绳,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阿杰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绳结处赫然缠着几根灰白头发。姐姐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下午在占卜坊拍的照片——背景里那尊无头泥塑,此刻正咧着嘴角朝我们笑。

凌晨两点零七分,我被冻醒了。空调显示16℃,可呼出的气息却在月光下凝成白雾。小雨床上空荡荡的,她裹着毯子蹲在墙角,右手死死攥着把木梳,梳齿间缠着大把头发。那些头发湿漉漉的,散发着腐臭味。

"她在梳头。"小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是用手,是脖子......"她突然扭动脖子,发出竹节爆裂般的咔嗒声,"你看,这样梳起来更顺滑......"

我抄起台灯砸过去时,她己经扑到姐姐床上。两团黑影在月光下纠缠,小雨的指甲在姐姐脖子上抓出血痕。混乱中我瞥见窗玻璃上的倒影——小雨的后脑勺上,赫然趴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救命!"姐姐的呼救声被某种力量掐断。我看见小雨的嘴张成恐怖的弧度,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尖牙。她的眼睛变成血红色,瞳孔里倒映着我惊恐的脸。

第二天在影视城门口集合时,阿杰突然指着我的背包惊呼:"你相机呢?"我浑身发冷,那个装着全部照片的相机包,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酒店床上。

小雨蹲在地上干呕,她吐出的全是带血的头发。姐姐翻出手机想报警,屏幕却闪烁起雪花纹。我们惊恐地发现,所有人的手机里都有一张相同照片:凌晨两点零七分,我们五个人站在占卜坊前,而第六个人的黑影正从我们背后缓缓升起。

返程大巴启动时,我摸到口袋里多了张泛黄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巴树归天三洋",最后一个字被血渍晕染成墨团。后视镜里,影视城的城墙正在坍塌,无数红衣女子从废墟中爬出,她们脖颈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齐声唱着《一生所爱》的调子。

"那是我奶奶的笔迹。"小雨突然说,"她去年......"

她的话被引擎的轰鸣声打断。大巴突然失控,在公路上蛇形前进。我看见司机的后脑勺插着半截木梳,而他的脚根本没踩在刹车上。鲜血顺着木梳流到驾驶座上,在白色的椅套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高速路服务区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成血滴。小雨蜷缩在角落发抖,她脚边散落着沾满头皮屑的头发。姐姐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听!"引擎盖下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底盘。

阿杰去检查车况后再没回来。我们举着手电筒寻到加油站时,发现他跪在油泵前,后脑勺插着半截桃木梳。油枪还在自动跳动,计价器显示加油量为"叁仟柒佰捌拾升"。加油机的数字跳动着,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凌晨西点,我们终于拐上回京的高速。后视镜里,穿红嫁衣的女人们坐在后备箱上,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车牌号。小雨突然笑起来,她的下颌骨脱臼般张开:"该换我梳头了......"

"不!"姐姐突然把车开进应急车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她从后备箱翻出把工兵铲,却发现铲子己经锈成粉末。穿红嫁衣的女人们突然齐声尖叫,她们的头发变成无数条带吸盘的触手,正顺着车窗往里爬。触手拍打车窗的声音像是密集的雨点,让人毛骨悚然。

三个月后,我在姑姥姥的葬礼上收到快递。褪色的门票夹着张照片——正是我们在占卜坊那晚拍的。画面里,穿灰布褂的老头站在我们身后,他的脸和小雨重叠在一起,手里握着把滴血的木梳。

当晚我梦见自己回到影视城。月光下的城墙爬满红衣,她们用长满尸斑的手拍打城墙,唱着走调的《Only Time》。当我走近时,所有面孔突然变成小雨的样子,她们齐声说:"该你梳头了。"

醒来时枕边放着把桃木梳,梳齿间缠着我大把的头发。电脑屏幕自动亮起,搜索记录显示我凌晨三点在查"如何制作人皮嫁衣"。而相册里所有宁夏之旅的照片,都变成了空白。

"欢迎回家。"姐姐的声音从衣柜里传来。我看见她的头发垂到地面,每根发丝都缠着半截红线。她缓缓转身,露出后颈处的缝合痕迹——那里插着把滴血的桃木梳。

"你知道吗?"姐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红嫁衣是用活人皮做的。"她伸手摸向后颈的梳子,血珠顺着木纹滚落,"每二十年,就需要换一个新娘。"

我后退两步撞上书桌,台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姐姐突然扑过来,她的头发像活过来的蛇群缠绕住我的脚踝。那些发丝冰冷滑腻,像是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上蠕动。

"放开我!"我尖叫着踢打。

姐姐的下颌骨突然脱臼般张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你以为逃得掉吗?我们都是祭品。"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撞开。穿灰布褂的老头举着铜铃冲进来,他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快用黑狗血!"

我抓起书桌上的玻璃瓶砸向姐姐。黑狗血溅在她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姐姐惨叫着后退,头发化作灰烬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她己经成了红衣女鬼的容器。"老头喘着气说,"必须毁掉阴棺才能解救她。"

我们在影视城的地窖里找到了阴棺。棺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的液体。老头咬破手指,在棺盖上画了道血符。血珠在符咒上滚动,像是活过来的小蛇。

"记住,千万别回头。"老头说。

我颤抖着推开棺盖,里面躺着具穿着红嫁衣的女尸。她的脸和小雨一模一样,后颈处插着半截桃木梳。女尸的皮肤苍白如纸,嘴唇却鲜艳如血,像是刚涂过口红。

"这就是二十年前的祭品。"老头解释道,"每隔二十年,红衣女鬼就会寻找新的宿主。"

就在这时,女尸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我的倒影。她的嘴角咧到耳根:"欢迎回家,新娘。"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酒店的床上。窗外的雨停了,月光洒在影视城的城墙上,一片寂静。

我摸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恢复了正常。但我知道,这个诅咒永远不会结束。每当月圆之夜,影视城的城墙上就会出现穿红嫁衣的女人,而我的后颈,依然留着被姐姐抓出的血痕。

半年后,我收到一封请柬。红色烫金的封面上印着"巴树归天三洋",正是我在大巴上捡到的纸条内容。请柬里夹着张影视城的门票,日期是农历七月十五。

"该履行你的职责了。"穿灰布褂的老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红衣女鬼需要新的新娘。"

我想逃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老头从怀里掏出把桃木梳,梳齿间缠着我的头发:"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我在影视城的祭坛上醒来,周围站满了穿红嫁衣的女人。她们齐声唱着《一生所爱》,声音却像指甲刮过黑板。穿灰布褂的老头举起桃木梳,梳齿间的头发突然燃烧起来。

"以血为引,以骨为梳。"老头念道,"红衣女鬼,速速归位。"

我感到一阵剧痛,后颈处像是被利刃划过。低头一看,自己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骨架。红衣女鬼的影子从我的体内升起,她的脸和小雨一模一样。

"谢谢你,新娘。"女鬼笑着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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