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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月跨进门槛，第一眼看见了黎沁。
穿着一身高定的小香风套装，知性优雅，落落大方。
和谢月四目相对，她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地微微一笑。
谢月目光冷淡地从她的脸上扫过，看见季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气。
左边坐着季承曜。
元旦假期，季承曜还没回燕京城，留在季公馆多住两天。
清早季渊时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他也在场，去英国治疗腿疾之前还特地嘱咐他照顾着点谢月，给谢月求情，他一点都不意外。
季四爷也就是季静淑的父亲站在他身边，看见谢月的时候，眼神有几分闪躲。
而季静淑和杜心蕊都不在场。
“回来了？”季老太爷撂下茶杯，目光落在谢月身上。
季钦扬嗯的一声，带着谢月走进去。
季老太爷瞥了一眼自己的四儿子，示意他开口。
“谢月，这事是我们四房对不住你，冤枉了你，你四伯母没脸来见你。”
谢月心里一哂，季静淑坐小月子，没来情有可原，杜心蕊怕不是没脸见她，是觉得要向她低头，咽不下这口气。
季四爷是同辈里最庸碌无为的一个，资质平庸，气魄也不够，平时又被杜心蕊管得太死，季老太爷早就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他唯唯诺诺的态度，实在登不上台面，季老爷子瞟了一眼，收回视线，着手里的佛珠。
谢月也不戳穿打断，安静地往下听。
季四爷又继续说道：“虽然你受了委屈，但静淑她毕竟失去了孩子，她情绪不好希望你能谅解她，不要太往心里去。”
季四爷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杯，递给谢月，“就当四伯给你赔罪了。”
这杯茶，谢月是担得起的。
只是她不想接。
随便一杯茶就想把她打发了过去，让她忘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难道让母亲白挨杜心蕊一巴掌，被羞辱当着保镖的面跪在医院走廊？
不可能。
见她这般不放在眼里，季四爷面露为难地看了一眼季老太爷。
季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身为长辈，居然对一个谢月低声下气地说话，这话要是传出去，成什么样子了！
他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谢月，你四伯给你赔罪了，阿扬身为家主又亲自去接你回来，已经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你差不多就好了，再拿乔，就不好看了。”
谢月心里冷笑，原来她的不想原谅在他眼里是拿乔。
果然不喜欢她的人，不论什么时候，就算是做错了事，她也得不到一句对不起。
“四伯，我可以理解季静淑的心情，但她诅咒我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这样恶毒的话这样卑劣的行为，我不会原谅。”
季钦扬神情微凛。
季四爷心中骇然，“静静不会说这种话的。”
“昨晚不止我在病房里，还有她。”谢月指着对面的黎沁，似笑非笑地说，“昨晚就我们三个人在病房，黎沁姐这次不会又没听清楚吧？”
黎沁不动声色地攥拳。
谢月是讽刺她昨天说没看清楚是谁推了季静淑，这样不管结果是季静淑冤枉了谢月，又或是谢月真的推了人，她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里外不得罪人。
但现在谢月一句话，直接逼得她不得不回答。
她皱了皱眉，沉重地说：“是，静淑是说了这样的话，不过这只是她心情不好的一句气话，月月你不必放在心上。”
谢月冷笑，“一句冤枉了我，叫我不要放在心上，一句气话，也叫我不要放在心上，合着就你们长嘴，我没长心吗？你们的心是肉做的，我的心就没血没肉不会疼吗？”
季四爷愣了一下，没想到平时不声不响的谢月，脾气这么大。
季钦扬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坐在了主位上，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气定神闲地喝茶，只是眉宇间染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戾色。
季老太爷捏着佛珠的手一顿，“你想怎么样？”
谢月眨了一下眼睛，人畜无害的样子。
季钦扬抿了一口茶，眉宇间的戾色消失了，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姿态慵懒。
他好似随口说了一句，“她一个小辈能做什么？”
季老太爷沉吟，季四爷神情凝重，这谢月原来这么不好应付。
“我一个小辈是不能做什么，”谢月一副谨慎的态度，谦卑有礼，“只是我认为，家法面前应该人人平等，否则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季家的家法只是针对一些人而已，未免太儿戏。”
“放肆！”季老太爷不怒而威，“家法岂能是儿戏！”
谢月点了点头，“爷爷说得对，我也认为家法不能是儿戏，既然如此，那依二哥看来，季静淑和四伯母应该受什么惩罚？”
季老太爷眯眼，脸色沉了下来。
季钦扬慢条斯理地撇去茶叶沫，“跪祠堂。”
“阿扬！”
季老太爷和季四爷同时开口。
“爷爷，四叔，这是家法。”季钦扬放下茶杯，态度严肃认真，“如谢月所言，昨天罚她跪祠堂，如今她沉冤得雪，如果污蔑她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将来我还怎么用家法让其他人信服？”
两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黎沁眼底覆了一层阴霾。
就在这时，季承曜开口道：“静淑毕竟刚小产身体还很虚弱，惩罚的事等过一个月再说，至于四弟妹，她的确有错，且教子无方，静淑才会说出那样恶毒的话出来，但她毕竟是长辈，责罚减半，谢月，你觉得呢？”
这两年，季承曜但凡有回来，总会找谢月聊聊天，虽然不亲近，但也是季家里为数不多的对她好的人。
而且，他还是大哥的父亲，谢月对他很尊重。
“听大伯的意思。”
季承曜看向季四爷，“老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季四爷最怕这个严肃不苟言笑的大哥，摇了摇头，“听大哥和阿扬的就好了。”
“阿扬，那就这么办吧。你虽是家主但还是小辈，惩罚婶婶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大伯就替你做了主，不能委屈了谢月。”
谢月低声道：“不委屈。”
黎沁微微一笑：“月月还是很听大伯的话的，乖巧懂事，难怪大哥疼你，为你求情。”
季钦扬看向刚才还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刺的人，大伯的一句话就让她卸下防备。
她向来不卖谁的面子，就算身份地位再高，惹火了她，她照样咬人。
除了季渊时。
爱屋及乌也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