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从槐树枝头坠落,刺入雪地的闷响惊醒了苏御的恍惚。三条白尾狐狸突然人立而起,爪尖泛着幽蓝寒光。李德发倒悬的脸涨成猪肝色,棉裤裆部渗出腥臊液体:"快...快用你妈给的玉佩!"
苏御的手刚探进衣领,为首的白狐突然口吐人言:"苏文渊当年撕毁契约时,就该想到有今日。"它的瞳孔分裂成双瞳,身后腾起丈高的狐形虚影。玉佩骤然发烫,雪地上竟浮现血色卦象。
"坎为水,离为火——"李御本能地念出父亲教过的易经口诀,玉佩迸发的青光与狐影相撞。气浪掀翻积雪时,他瞥见老宅屋檐下悬挂的铜钱串剧烈摇晃,108枚铜钱同时迸出火星。
三条白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青烟钻入地缝。李德发重重摔在冻土上,怀里滚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半本焦边的《地仙谱》。老人咳出带冰碴的血沫:"当年你爹他们考古队...咳咳...挖开了狐仙冢..."
突然,整座山体开始震颤。老宅房梁垂落的镇魂铃无风自鸣,苏御手中的玉佩浮现出狐首人身的浮雕。东屋炕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那个穿红袄的女人身影竟从照片里走了出来!
"快...捆半窍..."李德发用最后的力气扯开棉袄,露出胸口纹着的堂单。黄表纸上朱砂绘制的狐仙像突然流泪,鲜血顺着"胡三太奶"的尊号蜿蜒而下。老人猛地抓住苏御手腕按在堂单上,刺青竟如活物般游向他的皮肤。
红袄女人距他们只剩七步,绣花鞋在雪地踏出燃烧的脚印。苏御手背上的刺青突然灼痛,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当他下意识念出《地仙谱》残页上的咒诀时,玉佩与堂单同时迸发金光。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陌生的女声借他之口诵念,老宅门窗的镇魂铜钱应声飞起,在空中结成八卦阵。红袄女人发出非人的嘶吼,苏御在金光中看见她体内纠缠着三条狐尾与半截人身。
雪幕突然被血色浸透,李德发咽气前的惨叫与西十年前的往事重叠。1983年那个暴雪夜,十八个被抽干魂魄的村民,考古队青铜匣里封存的狐仙骨...记忆碎片如冰锥刺入太阳穴,苏御在剧痛中听见玉佩里的声音:"小子,不想死就咬破舌尖!"
腥甜的血雾喷在玉佩上,苏御的视线突然分裂成双重画面:现实中的老宅在崩塌,而灵视中的世界却浮现出巨大的狐仙庙。九尾白狐盘踞在汉白玉供桌上,金瞳冷冷俯视着他。
"苏家血脉果然都是背信之徒。"白狐的声音震得灵魂发颤,每根尾巴都缠着具骷髅,"你父亲带走狐仙骨,你爷爷烧毁堂单..."
现实中的红袄女人己经逼近三尺之内,苏御突然看清她的脸——竟是黑白照片里的胡翠兰!只不过此刻她左半脸是温婉妇人,右半脸却是腐烂的狐首。玉佩突然浮空,在他眉心烙下灼痕。
"以吾精血,奉为契约!"胡翠兰的两种声音同时嘶吼,狐爪掏向苏御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李德发的尸体突然弹起,胸口的堂单纹身化作锁链缠住恶灵。老人最后的残魂在风雪中燃烧:"去后山冰洞...找...青铜罗盘..."
苏御趁机撞破西墙逃出老宅,手中紧攥着染血的《地仙谱》残页。山路上密密麻麻立着纸扎人,每个都画着狐狸五官。当他踩到某个纸人时,林间突然响起送葬唢呐声,那些纸人竟齐刷刷转头!
玉佩再次发烫,苏御跟着首觉冲向断崖。月光照出冰瀑后的洞穴,西十年前的考古队编号"83-7"还刻在冰面上。洞内倒悬的冰锥间,赫然可见父亲常用的皮革挎包,旁边躺着具怀抱青铜罗盘的骸骨。
当他的手触到罗盘时,冰层下突然睁开无数双幽绿狐眼。胡翠兰的厉啸从洞口传来:"你以为逃得掉?"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苏御在冰面倒影里看见自己背后浮现出九尾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