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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梁山深处的风裹着纸灰，我的摩托车灯照见路旁歪斜的"生人勿近"木牌。牌面用朱砂画着七匹倒吊的纸马，处钉着锈迹斑斑的棺材钉。后视镜里，穿孝衣的老妇始终隔着三棵树影，怀中纸人随着山风发出"咯咯"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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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丧庙
石马庄的祠堂供着尊无面神像，香案上摆着五碗掺骨灰的倒头饭。村长韩老六的旱烟杆在神像底座敲了敲："记者同志莫见怪，俺们这儿的纸马得用守宫血点睛。"
夜半被唢呐声惊醒，我循声摸到晒谷场。月光下七匹等身纸马正在啃食麦垛，马腹裂开的缝隙里垂出人肠般的草绳。当我举起相机时，纸马突然调转马头，秸秆拼接的眼窝里钻出红头蜈蚣！
"快闭眼！"
韩老六的烟袋锅扣住镜头，蜈蚣在火星中爆裂成粉。他缺了拇指的右手掀开谷仓地砖，露出底下埋着的九口陶瓮——每口瓮里都蜷着具干尸，心口插着纸马形状的桃木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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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阳术
陶瓮底部的铭文记载着骇人真相：光绪年间大旱，石马庄请来萨满布"纸马借阳阵"。将夭折孩童制瓮，驱使纸马夜盗过路客的阳寿。当我擦拭瓮壁时，指腹突然刺痛——那些看似霉斑的痕迹，实为用尸油绘制的苏家族徽！
"你祖父五八年带人砸了盗阳阵。"韩老六的烟杆挑开神像头巾，露出张与祖父八分相似的石雕脸，"当晚守阵的七户人家，男丁全得了绞肠痧..."
祠堂梁柱突然断裂，无面神像坠地粉碎，石脑里滚出枚刻"漕"字的青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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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马阵
子时的梆子混着狼嚎传来，晒谷场的纸马突然暴长三尺。韩老六撕开孝衣，露出脊背上的纸马刺青："苏家人破了阵眼，就拿子孙的阳寿来填！"
七匹纸马将我围在中央，马嘴喷出腥臭的草灰。怀中的五帝钱突然发烫，辽北黄仙铜牌从内袋飞出，在空中烧出个"赦"字。纸马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灰堆里露出半截缠着红绳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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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煞局
我在神像底座找到卷泛黄的《盗阳谱》，末页画着苏家老宅的方位图。当谱书投入火堆时，韩老六突然惨叫——他的脊背刺青渗出黑血，纸马纹路正被火焰吞噬。
"当年你祖父在俺背上刻了锁魂符..."韩老六在灰烬中抽搐，"现在该解脱了..."
晨光刺破山雾时，石马庄的祠堂轰然倒塌。我在残垣间捡到块人形木牌，背面刻着"癸卯年七月十五，晋南"的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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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寿簿
离开吕梁山时，收音机播报着离奇新闻："晋北多地突发群体性昏厥，患者皆出现脏器加速衰竭症状..."摩托车后座的《盗阳谱》灰烬突然聚成匹纸马，在省道界碑处消散成九股青烟。
山崖转弯处，穿孝衣的老妇正在烧纸人。火光映出她怀中纸人的面容——与潼关沉船女尸一模一样。纸灰随风贴上车窗，在玻璃上爬出个"豫西"的轮廓。
洛阳邙山古墓群的探方里泛着土腥味，我踩着发黑的夯土层拍摄刚出土的青铜器。手电筒扫过墓道壁画时，相机的取景框突然模糊——画中乐师手中的骨笛竟在胶片上渗出鲜血！
"苏记者，来搭把手！"
考古队员小周拽着我钻进盗洞，他的洛阳铲柄上缠着褪色的五色线，"这东汉墓邪门得很，探铲带出来的土..."他突然噤声，铲头粘着块刻"漕"字的腿骨，骨缝里嵌着半截桃木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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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乐起
子时的临时板房里，电脑屏幕突然跳出段诡异波形。值班的老杨盯着频谱图冷汗首流："这墓里传出的声波频率，和前天村民集体癔症的脑电波完全一致！"
我们戴着降噪耳机下墓时，壁画的乐师突然转头，骨笛孔洞飞出群萤火虫。绿光中浮现出送葬队列，纸马与晋北所见的如出一辙，抬棺人脖颈全系着潼关青铜钱。
"快闭眼！"
老杨突然将我扑倒，骨笛声穿透耳塞。我瞥见壁画中的乐师爬出半截身子，腐烂的手指正按着笛孔，吹奏的正是《黄泉引》古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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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魂幡
主墓室的青铜棺椁上摆着九根人骨笛，每根笛尾都刻着苏家族徽。当我用棉签擦拭笛身时，暗格里弹出卷帛书："光和三年，太常令苏邈制九阴笛，以镇黄泉乱..."
小周突然发出尖笑，他的瞳孔缩成竖线："苏邈后人？正好用你的魂补阵眼！"洛阳铲刺穿帛书，带起的阴风掀翻长明灯，露出棺底暗藏的七星借命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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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簿
我在盗洞深处找到半块残碑，碑文记载着苏邈被宦官所害，死前将魂魄封入骨笛。老杨的工牌突然发烫，背面浮现出血字："丁酉年借命九十九，今日当还。"
主墓室传来玉璧碎裂声，九根骨笛凌空飞旋。小周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铜绿的脸——竟是潼关沉船里的漕帮账房先生！
"你祖父在黄河底撕了半本生死簿..."他的指尖生出青铜利爪，"剩下半本，就在你相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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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魂曲
我将五帝钱塞入骨笛孔洞，辽北黄仙铜牌在怀中发烫。墓顶突然塌陷，月光照在青铜棺上，苏邈的尸身猛然坐起，手中竹简写着三百个被借命者的生辰。
"苏家世代篡改生死簿！"小周的血爪刺穿老杨胸膛，"今日该清账了！"
黄仙铜牌突然炸裂，晋北纸马的灰烬从口袋涌出，裹住骨笛结成八卦阵。苏邈的尸身在阵中化为白骨，竹简上的血名逐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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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契
晨光中清理文物时，我在青铜棺夹层找到块龟甲。甲骨文记载的"饲魂人"契约，落款处刻着与祖父烟袋锅相同的印记。小周的尸体突然抽搐，衣襟里滑出半张火车票——终点站印着"湘西"二字。
收音机播报着离奇新闻："邙山周边村民集体康复，专家称癔症与次声波有关..."相机的胶片自动显影，最后一张照片里，苏邈的魂魄正将骨笛递给潼关女尸，她发间的鎏金凤钗己换成五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