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个头不高不矮,嘴唇边蓄着浅浅的胡须,显得长相成熟,他走过来向佟副官行了个标准敬手礼,又接着向林锦行了敬手礼,“佟副官好,少夫人好!”
佟副官把林锦暂托付给了小伍照顾看护,“小伍,少夫人的安全就暂时交给你了,切记不可有丝毫闪失,这关乎着我们此次西北能否剿匪成功。”
小伍重重地点了点头,“佟副官请放心,我保证使命必达,遵守您的嘱托。”
佟副官信任地拍了几下小伍的肩膀,小伍不过今年二十刚出头,瞧着憨厚老实,却机智沉着,在北平军营有班长职位,深得佟副官的心。佟副官很看重小伍,每当分身乏术之时,他都会使唤小伍出来顶替他。
小伍带着林锦在院子里转悠,林锦没立即挑选房间,而是西下里走动熟悉环境。
“少夫人,您是不喜欢这里么?”小伍见林锦没有挑房间的意思,只是到处走来走去。
林锦笑着说道:“我是在车上坐久了,出来随处走动走动,我也是第一次来西北,想看下这里的环境如何。”
小伍的脸上肉多,又是国字脸,笑起来傻呼呼的,“少夫人随便参观,我倒是西北人,打小在西北长大,看久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
林锦始终想多能打听到一些关于盘龙寨的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是在帮傅修年,她来西北也有一半因素是源于傅修年,“小伍,你可是听说过盘龙寨,可曾跟这寨中人接触过?”
“听倒是听说过,只是我离开西北己经很多几年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十岁就参军,当了抗战小兵。”小伍歪着头挠了挠。
林锦竖起大拇指,“是吗,十岁就出来摸爬滚打了,真是了不起。”
“少夫人谬赞了,我怎么着也不及督军万分之一,还是太不济事了。”小伍最神往的人还数傅修年,他是足以名垂青史的历史人物,小伍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伍,别妄自菲薄,你也很不错,修年的手底下不能没有你们这样的人,单凭他一个人也闹不了革命,打不了日军,你们也功不可没。”林锦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跟军营中人有所交集,她最不喜的便是军营中严苛死板的教条。
小伍越听越开心,“少夫人可真会说漂亮话,听得我心花怒放。”
林锦扬起脸认认真真辩解,“我这可不是好听的漂亮话,我说的是大实话,一群人的事,一个人成不了气候,唯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时,你们才能各就各位,互相成就。”
小伍若有所悟,“听少夫人一席话,如读十年书,茅塞顿开,您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话真有文化水平。”
“你也别夸我了,你不也挺会说话的,我看得差不多了,带我去挑选房间,你应当有事要忙吧?”林锦也瞧够了,外头站久了冷,找个房间窝着能避避冷风侵袭。
小伍哪敢走开,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一来防止林锦自行跑出去,二来是防军营中的奸细作祟,“我目前的任务是看牢了少夫人您,这是佟副官下的命令,我也心里有数,您闪失不得。”
楚飞海回到盘龙寨时,傅修年等人也帮着出来搬运武器,山下就有专门的人候着好把武器运送上山。曲仲城负责带头,他手里的那帮兄弟个个训练得孔武有力,搬东西上盘龙寨那简首是稀松平常,加上人多势众,饶是装一车的兵器,也被一次性一拿而空。
傅修年的初级培训考核还未结束,秦才阳和陆济还是背不完寨里的规矩。
楚飞海东张西望,他们三个经常黏在一起,今儿却只有傅修年一人,“老李和老齐人呢,怎不见他们?”
傅修年回道:“两位大哥在安静的角落背寨里的规矩。”
“怎么样,谢老三没为难你们吧?”楚飞海没忍住询问,明知谢辉荣小心眼的个性,毕竟傅修年是他看好的后生,不闻不问也不像个话。
“三当家的估摸着想赶我们下山,使绊子的时候还多着,这才刚开始。”傅修年心知肚明。
楚飞海皱眉头,“我去找那谢老三去,有什么火冲我来,欺负新来的算什么本事?”
“五当家别冲动,我们自己能处理好,不劳您来做这个中间人白费心思。”傅修年拉住脾气首率的楚飞海,谢辉荣本就跟他不对付,他去了也只是火上浇油,不会比现在更好,只会更糟糕。
“这厮真是欠收拾,你们坚持过这一个月,他就束手无策了。”楚飞海可奈何地鼓励了几句。
傅修年楚飞海的身边,还是很在意楚飞海的为人哦,“我们会坚持到重回五当家身边,在五当家手底下做事有保障,我和两位大哥都一致想跟着您混口饭吃。”
楚飞海安抚道:“让你们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们对我忠心耿耿,可这是寨中规矩,没有哪个新来的能例外。”
傅修年话中充满了对李啸威的崇拜之情,“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能留在寨中,能为寨主效力,我们就无憾了。”
楚飞海极其受用,恭维他都不如恭维李啸威好使,“等过完这几天,我就带你去见那丫头,你且熬熬。”
“全凭五当家吩咐。”傅修年态度恳切。
林锦自从来了万峰县,日日托腮坐在窗口眺望万峰山,连着几日阴雨绵绵,她忧心在山上当卧底的傅修年寒冷,冻出个什么病来还怎么进行任务?
“少夫人,据我所知,盘龙寨的土匪待遇还行,您放宽了心吧,督军大人是个顶聪明人,绝对不会亏待了自个儿。”佟副官很有信心的说道。
“我坐在这里一会儿都冷,山上可想而知有多天寒地冻了,佟副官,你们也要多穿点,做好保暖措施,别感染了风寒。”林锦冷得有些吃不消,关怀起大家伙儿。
佟副官唇角含笑,“是,少夫人,我会顾好军营里众人,该发放保暖物资的时候绝不省着,让他们挨冻。”
“佟副官你自己也要保重好身体,你是修年的得力助手,整个万峰军营的士兵都等着你来调派。”林锦看着忙里忙外的佟副官,忽然明白傅修年为何器重他了,因为他尽职尽责。
“谢少夫人关心,军营里有一位是出色的军医,少夫人您若有个小病小痛,千万别藏着掖着,他医术高明,医点很多日常病症不在话下。”佟副官生怕林锦咬牙受着,替他们着想一味隐忍。
林锦欣赏地打量着他,“佟副官不愧为修年的左右手,就是办事妥帖。”
佟副官笑答:“在督军手底下办事,不做充足准备,我怕是早被换下去了。”
林锦回忆起傅修年在北平人眼里的形象,严苛板正一丝不苟都是他的代名词,“修年是出了名的严师,打铁需要自身硬,你能在他手底下干出点名堂来,说明你本就素养过人,是筛选出来的精英。”
佟副官很感谢傅修年对他的提拔和赏识,他是好伯乐,“如果不是督军大人不弃,愿意延用我至今,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权限。”
“没有修年重用你,在别的地方也不定有人欣赏你,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林锦还是认为只要自身实力过硬,总有人会发掘。
“少夫人很乐观,我却没您那般豁达。”佟副官对傅修年很是感激,他深知机遇同样难能可贵,过了这个村,未必有那个店,这个世界能人辈出。
林锦的眸光细致巡视,“我看佟副官也不像那种悲观之人。”
佟副官颊边绽放出出人意料的笑意,“做不成副官,当个小兵也不错,抱的希望足够低,也就没有失望,不失望也就难以悲观。”
“你这心态很好。”林锦理解起佟副官,参军能当个小兵大约是最低的期待,能为革命事业做一份贡献,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足够支撑他做下去。
“少夫人,时间不早了,我陪您去用膳吧,军营里食堂未必合您胃口,您多担待。”佟副官把外面人递进来的暖手炉拿给林锦,“这个您拿着,待会我就让人搬个暖火炉过来,您的房间也就不冷了。”
林锦接到手里,点了点头,这西北的天气虽不若北平的严寒更彻底,但也差不了太多,再过半个月,西北也到飘雪的气候,窗外那座万峰山将被积雪覆盖。
傅修年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下雪后的万峰山行兵打仗更难,于他方更加不利。
盘龙寨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别的眼线接应,他没能提前做好渗透工作,剿匪的任务来得太突然,时间十分有限。
“二位大哥,下雪的时间临近了,我们最好在下雪前脱身,你们定要配合好我,不可擅自做主。”傅修年嘱咐陆济和秦才阳,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他也心里跟着急迫起来。
要是有北平的精锐部队能来接应,剿匪事半功倍,用不着他费尽心机打迂回战术。可惜身盘龙寨里,连万峰军营的安插的人,他也接触不到,何况远在北平的佟副官。
傅修年想着得尽快再下一次山,给万峰军营安插的人递个信儿,可他没有下山的理由,那就制造理由。
“你有什么打算?”陆济面色凝重。
“两位大哥不妨附耳过来,我有事拜托你们去做。”傅修年还得紧盯着盘龙寨的风吹草动,谢辉荣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下山很可能逃不过谢辉荣的追踪,而陆济和秦才阳,谢辉荣不放在眼内,他俩下山悄悄通知一声最合适。
秦才阳拍着胸脯保证,这里可是他是管辖地盘,他下山后如鱼得水,“包在我们身上。”
傅修年再三嘱咐:“你们注意安全,放机灵点,早去早回。”
翌日,又到每日训练的时间,三个人只来了傅修年一个,谢辉荣的忠实狗腿子阿进脸色不郁地问起,“你的两位大哥呢,他俩是下山去了?”
傅修年小声答道:“他们确实闹着要下山,寨中规矩依然背不全。”
阿进顿时有了点喜色,谢辉荣给他安排的任务,便是逼走傅修年,他心想傅修年的两个兄弟都闹着要走了,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又能坚持多久呢?
“你想下山吗?”阿进首截了当地问他。
“我暂时还不怎么想。”傅修年半带犹豫地摇头。
“你想下山就跟我说一声,我保证放你走,让你们兄弟团聚。”阿进笑着道。
傅修年呈现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谢过进哥,我想离开了,一定跟您说一声,好好道个别,您这几天教授我们辛苦了。”
阿进背着手,讲话语气变得松快,之前那股凶巴巴口吻不自觉有所收敛,“很好,今天教你些咱盘龙寨土匪的口令,能学多少是多少,学不成也没关系,下山去更自由,咱盘龙寨规矩多,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
楚飞海那边,傅修年是另一套说辞应对,“五当家,我两个大哥估计是一时想不开,负气出走的,可能还会上山来找我,您让水娃子带着我明日在山脚下去等等他们,给他们一次机会,您看怎么样?”
“行吧,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谢老三就不能有点胸襟?亏得你记性好,好生劝劝你两个大哥,我只能帮这一次,下一次他们要走就没有回头路了,小李,你务必要挺过这一个月。”楚飞海没想到陆济和秦才阳这么快就认输要退出了,这两人虽用处不大,但跟他认可的小李关系匪浅,他们能留下来,小李也就更有底气帮寨主办事。
傅修年眼神中流露出坚决,“我会的,五当家,决计不会让三当家得逞,再任他嚣张得意,我会留住两个大哥。”
“你和陆丫头的事,我会尽全力促成,她还好好的关在牢里,吃穿不愁。我跟老大通过气了,谢老三不敢违背老大的意愿。”楚飞海喂给傅修年一颗定心丸,用陆晓婉挽留傅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