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城往事:废墟上的鸢尾

第26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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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丽城往事:废墟上的鸢尾
作者:
小熊昨夜又春风
本章字数:
5292
更新时间:
2025-03-26

【荧光倒计时熔断三重胭脂契约,承重梁在唇膏与公章合谋的黄昏锈成谎言的几何体】

九点五十七分的阳光像把生锈的剃刀,将我投在南巷筒子楼外墙上的影子削得支离破碎。

李娜的高跟鞋声从拆迁指挥部彩钢板房后传来,惊起两只在断壁残垣间觅食的灰喜鹊。

她今天涂着与林婉儿同色号的浆果色唇釉,却在看见我领口卷边的阻隔贴时,用拇指重重抹掉了半边颜色。

“小楚,这是市政建设办的秦主任。”她手腕上的孔雀石耳坠晃得人眼晕。

秦淼从拆迁平面图前转过身来,好巧我安全帽檐的汗珠滚进眼睛。

隐约间看清一身黑色公务服难掩妖媚而冷冽的气质,秦淼把羊皮手套卷成筒状握在掌心,像是握着某种权杖。

"小楚可是我们街道办的金嗓子。"李娜的琥珀耳坠晃过拆迁办墙上剥落的标语,"上周调解商户纠纷,他唱了段《锁麟囊》就把老太太们哄笑了。"

秦淼的指甲划过我递上的施工图,在"危房清册"那栏留下道月牙形划痕。

三十三度的指挥部铁皮屋里,她身上雪松混广藿香的冷调香水竟压过了陈年霉味。"楚科长的睫毛倒是像琴弓。"她用图纸遮住下半张脸,眼尾笑纹里游着某种食肉鱼类的机警。

警戒线外爆发的哭喊来得恰如其分。

穿蓝布衫的老头攥着铁锹抵住测绘仪,碎砖块在他脚边堆成微型堡垒。"我爹用寿材板打的房梁!"他踢飞半块青砖,"你们这些喝墨水的懂什么叫祖产?"

我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纸。

融化黏腻的触感让我想起杨安然今早在停车场突然凑近替我调整领带的场景,她小拇指上的铂金尾戒蹭过喉结时,防尘网漏下的阳光正巧晃进她解开的第二颗衬衫纽扣。

"让我试试。"我摘下安全帽走向人群,后颈残留的细微咬痕被太阳晒得发烫。

摸到裤袋里魏姝吟送的鎏金钢笔时,金属外壳己经晒成炭火般的温度——这是她在我毕业音乐会上塞进我西装内袋的,笔帽刻着勃拉姆斯乐谱里的某个休止符。

"大爷,您家房梁用的是水曲柳吧?"我蹲下身捏起块木屑,指腹搓开年轮间沉积的桐油味,"我爷爷的棺材铺子开在榆树胡同,小时候我常溜进库房偷刮金丝楠木屑做香囊。"

警戒线松动的刹那,丁玲教我的土方飞快地在舌尖翻涌。

我哼起她做青梅酒时总唱的方言小调,拆迁办小王适时递来泡着胖大海的搪瓷缸。

当槐树荫挪到第七块地砖时,老头扔下铁锹接过补偿协议,水泥地上那滩水渍不知是茶水还是别的什么。

秦淼在树影里鼓掌,腕表表盘折射的光斑跳上我汗湿的后背。"楚科长应该去考外交部。"她摘下墨镜时,我终于看清她左眼睑下那粒朱砂痣——比杨安然耳后那个位置的红痣较浅。

政府大楼的中央空调喷出陈年积水的腥气,秦淼的办公室正在播放德彪西的《月光》。

她解开发髻的动作让我想起魏姝吟谢幕时甩动长发的弧度,但秦淼取下的是根镀银发钗。"这周西是苏家弄最后签约期限。"她用钗尖戳着沙盘上的模型楼房,"听说你大学辅修过建筑力学?"

我突然意识到她在复刻我安抚拆迁户时的蹲姿。

当她倾身指出危房分布图上的红叉区域,真丝衬衫领口垂落的阴影里,某道淡粉色疤痕沿着锁骨没入深处,玫瑰色的。

"这片石库门..."我喉咙发紧,拆迁户信息表在掌心攥出潮湿的褶皱。

昨夜替丁玲试吃新研发的杨梅冰沙时,她曾指着老城区地图说过某个门牌号的传闻。

此刻秦淼指尖按压的位置,正渗出沙盘接缝处暗红的仿古涂料,如冰沙融化的汁液。

窗外飘来焚烧枯叶的焦糊味,秦淼忽然用发钗挑起我滑落的领带结。"楚科长该换条固色更好的领带。"她指甲刮过化纤面料的声音让我后颈发麻,"有些染料见不得光。"她转身时甩落的发丝缠住钢笔笔夹,德彪西的钢琴声里混进了金属摩擦的细响。

当我摸到口袋里融化的薄荷糖彻底黏住钢笔笔帽时,夕阳正把秦淼办公室的磨砂玻璃染成梅酒的颜色。

远处未拆完的楼体在天际线上切割出犬牙交错的豁口,像极了昨夜丁玲端来的那盘打翻的杨梅,在镜面茶几上滚出的不规则轨迹。

空调外机在窗台上震颤的节奏,与我按揉太阳穴的指节形成某种不协调的和声。

秦淼办公室那缕雪松香还黏在衬衫领口,此刻混着城中村飘来的油烟味,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化合物。

我把拆迁图纸摊在褪色的麻将桌上,苏家弄的等高线在台灯下蜿蜒成五线谱,那些标红的老宅就像错位的音符。

手机在充电器上突然嗡鸣,秦淼的短信裹着像素颗粒跳出来:"十点,云栖馆308。"地址后缀的枫叶符号让我想起她发髻散落时,镀银发钗在沙盘上划出的反光弧线。

拆迁户资料里倏地滑出张泛黄的合影。

十五岁的我蹲在爷爷棺材铺前,手里攥着半截金丝楠木刨花,身后是父亲穿着公务服的身影。

那年紫藤花落得特别早,就像三周前杨安然在停车场突然退后半步说"领带歪了"时,她耳后那颗红痣消失在车尾扬起的灰尘里。

我拧开魏姝吟送的钢笔,笔尖在补偿协议空白处洇出个墨点。

德彪西的月光曲突然在耳蜗深处复现,却混进了丁玲哼唱小调的颤音。

昨夜她递来杨梅冰沙时,指甲盖沾着话梅粉说:"苏家弄七号院有棵百年银杏,根须怕是比拆迁款更金贵。"

敲门声像柄裁纸刀划开回忆。

房东太太端来的绿豆汤在搪瓷碗里晃出涟漪,她盯着我手背的墨渍忽然笑出声:"小楚科长这手该去弹钢琴的。"碗底沉淀的陈皮碎随她转身在汤里旋出涡流,让我想起秦淼发钗戳破沙盘模型时,仿古涂料从裂缝渗出的模样。

手机又震。

杨安然的消息框叠在秦淼上方:"明早九点社区活动,也是拆迁动员会。"她惯用的句号像枚铂金尾戒,卡在云栖馆的枫叶符号与苏家弄等高线之间。

充电线突然迸出个电火花,惊走了麻将桌下的蟑螂。

我抓起外套,钢笔从桌沿滚落。

弯腰的瞬间,后颈的拔火罐印记擦过冰凉的铁艺床架——那位置正对着今早杨安然尾戒掠过喉结的轨迹。

窗外的霓虹灯牌开始闪烁,对面大排档的油烟裹着孜然味涌进来,在拆迁图纸上蒙了层油腻的雾。

云栖馆的导航定位在城西湿地公园深处,像素地图上那抹幽蓝如秦淼衬衫领口的阴影。

我站在穿衣镜前调整领带,化纤面料摩擦声竟与发钗刮过沙盘的音色重叠。

忽然瞥见锁骨位置粘着片杨梅果肉,暗红的汁液正沿着丁玲说的"百年银杏可能生长的方位"缓缓下渗。

手机第三次震动。

林婉儿的语音条自动播放:"楚哥,新写的词你..."我慌乱按停的瞬间,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远处推土机的轰鸣。

充电器插头迸落的火星溅到拆迁清册上,将某户门牌号烧出个焦黑的圆孔——恰好是银杏树所在的七号院。

我轻轻带上门,楼道感应灯却迟迟不亮。

在彻底闭合的门缝里,看见充电器红光映照下的拆迁图纸上,焦黑孔洞边缘正慢慢卷曲成玫瑰花瓣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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