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齿轮咬碎第十小节的锈色月光:当抗抑郁药粉混着玫瑰油渍,谁在丁玲的当归汤里煮沸三重撕裂的蓝调音符?】
凌晨五点,琴弦断裂的时候,我正在音乐教室里啃三明治。
老式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推送,显示新驻唱歌手在抖音上的点赞数突破了五十万——那小子穿着带铆钉的马甲在台上后空翻,台下的尖叫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林婉儿昨晚咬出的伤口还在发烫。
我把变调夹狠狠夹在第三品,扫弦的力度震得虎口发麻。
窗台上积着昨夜的雨水,倒映出乐谱纸上被划烂的旋律线。
“叮”。
电梯到达底楼的声音混合着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刺破了晨雾。
苏悦靠在改装后的川崎机车上抛接钥匙,漆皮束腰勾勒出危险的曲线。
她摘下墨镜时,我清楚地看到她左耳新打了三个耳洞,挂着微型齿轮装饰。
“城西拆迁区有一堵会唱歌的墙。”她抬脚踩灭烟头,改装皮靴上的金属搭扣叮当作响,“敢不敢打赌,你的灵感就藏在钢筋水泥里?”
我握着琴颈的手指微微收紧。
上周收到的建材集团赞助商撤资的邮件还躺在邮箱里,此刻,她老爹公司的标志正印在对面商厦的大幅广告屏上。
裤袋里骷髅耳钉的尖角突然扎进大腿,让我想起昨夜林婉儿把玩着药瓶哼歌的模样。
旋转门晃动,闪出房东丁玲穿着的米色围裙。
她拎着还冒着热气的便当盒站在台阶上,杏仁眼在我们两人之间转了半圈,腕间的银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楚先生今天该交水电费了。”她把便当盒塞进我怀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我的镜片,“上个月你替小婉挡酒住院的账单……”她的尾音被突然爆发的机车轰鸣声淹没,苏悦挑衅般地拧动油门。
丁玲转身时,发梢扫过我的鼻尖,栀子花香混合着便当盒里当归鸡汤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忽然伸手帮我整理好的衣领,指尖在昨晚林婉儿留下的口红印上停留了半秒:“琴弦断了可以换,有些东西扎进心里就取不出来了。”
苏悦的冷笑混合着尾气喷在我的后颈。
她扔过来的头盔内衬还带着体温,防风镜片上留着一个玫红色的唇印。
我摸到裤袋里坚硬的骷髅耳钉,某个潮湿雨夜的记忆突然苏醒——林婉儿把抗抑郁药混在龙舌兰里喂我喝下时,虎牙也这样抵着我的喉结。
“需要灵感的是你。”苏悦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金属手环贴在我跳动的脉搏上,“还是说,你要继续当驻唱公主的止痛药?”
对面商铺的霓虹灯开始一盏盏亮起,放在窗台上的便当盒在暮色中结起了油膜。
我抬腿跨上机车后座时,林婉儿设置的手机闹铃突然炸响,她录制的起床铃声正在唱:“第十小节要升半个音……” 机车碾过未干的水洼,溅起的水珠在霓虹里碎成彩色玻璃。
苏悦的腰在掌心发烫,改装排气管的轰鸣声震得胸腔颤动。
她突然松开左手把油门拧到底,整个车身斜切入快速公交(BRT)专用道,我膝盖擦着隔离护栏蹭出串火星。
“上个月在建材招标会看见你了!”她的喊声被风撕成碎片,耳垂的齿轮耳钉刮着我侧脸,“我爸说你是跪着来递标书的——”后视镜里她瞳孔映着隧道顶灯,像两簇跳动的蓝色火焰。
我数着肋骨间的心跳,突然想起音乐教室那盒发馊的三明治,和丁玲今早塞给我的鸡汤飘着的枸杞。
郊外废弃水泥厂外墙爬满藤蔓,苏悦甩尾刹停时轮胎在煤渣路上犁出深沟。
她摘头盔的动作像在撕扯皮肤,脖颈汗珠滚进锁骨凹陷处那枚玫瑰纹身。
“二十三个男人说爱我,”她踹开生锈的铁门,回声惊起夜枭,“只有你看见我药盒里的碳酸锂。”
我摸到裤袋里林婉儿的骷髅耳钉,金属棱角陷进指腹。
上个月暴雨夜她蜷缩在酒吧后台吞药片,睫毛膏混着雨水在谱纸上晕开的形状,和苏悦此刻甩在水泥地上的铆钉外套惊人相似。
夜风灌进领口,丁玲替我翻好的衣领又来了。
苏悦的牙齿磕在我喉结时,远处高架桥正好有列车掠过。
她手腕上的电子监测仪硌得我肋骨生疼,跳动的绿色数字显示心率132。
我恍惚想起她档案里那份躁郁症诊断书日期,正是我家老宅被查封那天。
她咬破我嘴角的力度和昨夜林婉儿如出一辙,血腥味混着柴油味在舌根发酵。
公寓楼道的声控灯坏了三周。
我在墨汁般的黑暗里数到第七级台阶,听见打火机盖开合的金属脆响。
林婉儿蜷坐在防火门阴影里,指尖烟头明明灭灭映着哭肿的眼睑。
“丁姐的汤好喝吗?”她抬手把什么东西弹进我领口,冰凉的药片顺着脊梁滑下去,“还是说……”突然暴起的动作撞得消防栓嗡嗡作响,她指甲陷进我手腕的旧疤,“你更想尝尝抗抑郁药混着机油的滋味?”
我后脑勺抵着“禁止堆放杂物”的标识牌,感应灯终于在我们撕扯时亮起。
她锁骨处我昨晚咬的牙印结着血痂,嘴角却沾着丁玲便当盒里的油渍。
对门传来菜刀剁肉的声响,盖住了我咽下喉间的那声叹息。
林婉儿突然松开手笑了,笑声像断弦的吉他。
她踮脚舔掉我下巴蹭到的玫色唇膏时,楼梯间窗户正好透进第一缕晨光。
丁玲晾在阳台的碎花床单被风吹得鼓起来,某块可疑的油渍在朝阳下泛着橙光。
林婉儿把骷髅耳钉按进我掌心转身下楼,她新买的铆钉短靴踩出的脚步声,和苏悦在车库的足音渐渐重叠成同一个频率。
我摸到裤袋里被体温焐热的机车钥匙,齿痕间还卡着煤渣。
防火门缓缓闭合的缝隙里,瞥见林婉儿把药瓶扔进垃圾桶的抛物线,银白色铝罐在晨光里闪了一下,像极了丁玲今早端来的鸡汤飘着的铝箔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