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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门后，能清晰感知到诸天万界的脉动——那是一种低沉的震颤，如同远古钟声在胸腔深处回响。
镜门闭合时残留的温度还未消散，潘瑶指尖的暖玉余温尚存，苏璃影刃上的霜气如寒星闪烁，许灵剑气里的桃花香萦绕鼻尖，莉莉丝雪茄的焦糊味仍在喉间盘旋，像串在时光线上的珠玉，在我意识里叮当作响。
但这串珠玉刚晃了两下，便被天穹上那道视线撞散了——它更沉、更冷，带着审视古物般的挑剔，仿佛一柄无形的刀，割裂了记忆的帷幕。
“影阁的星罗结界在碎。”苏璃的声音突然刺破虚空，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近得几乎贴着耳膜。
我顺着她的感知望去，她正站在影阁最高的飞檐上，月白劲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左手影刃平举，刃身映出漫天星斗。
夜空深蓝如墨，群星本应织成一张密网，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纸片，簌簌往下掉，每一片坠落都带起微弱的光尘。
可那些本应如网的星芒，此刻正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纸片，簌簌往下掉。
她指尖轻轻一挑，影刃划出半弧，却只接住两片将散未散的星辉，“三天前还只是边角磨损，现在连中枢都开始崩解。”她忽然转头看向镜门方向，眉峰紧拧成刀，风卷起她鬓角的发丝，遮住了眼神，但语气却锋利得像刀刃，“它在试我们的底。”
另一边，许灵的惊喘撞进我意识。
她正跪坐在青竹榻上，发间玉簪歪了半寸，素白广袖下的手腕浮着淡青色仙纹——那是强行沟通虚空的代价。
她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呼吸急促，额角沁出汗珠。
“不是逸哥哥......”她喉间溢出细不可闻的哽咽，指尖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声音里带着哭腔，“刚才那声‘小心’，声线比他低了三度，尾音有金属刮擦的刺响。”她突然抬手按住心口，袖中那支玉笛轻轻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像……像有人在模仿他的意识。”
我正想顺着这丝异常探过去，潘瑶的惊呼声又炸响。
她的感知里全是冷，冷得刺骨，冷得像浸在冰窖里的刀尖。
我看见她攥着短刀的手在抖，面前半人高的空间裂缝正渗出幽蓝雾气，裂缝边缘的空气扭曲成水波纹，泛着诡异的光晕。
她脚下的枯叶己被霜气覆盖，踩上去发出碎裂的脆响。
“这不是镜门的伤！”她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了片枯叶，声音清脆得令人心悸，“之前的裂痕会发光，会喊我的名字……这个不会。”她试探着伸手，指尖刚碰到雾气，便被弹得踉跄，腕骨撞在树干上发出闷响，掌心传来一阵灼痛。
“别动。”莉莉丝的黑雾先到一步，裹住潘瑶的腰将她拽到身后。
她叼着的雪茄早灭了，金瞳里翻涌着吞噬者特有的暗潮，舌尖抵着虎牙，嗅觉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不属于现世的气息。
“空间褶皱里缠着守门人之眼的符文。”她抬手划过裂缝，黑雾像探针般钻进去，却在触到深处时猛地收缩，仿佛被某种高温灼伤，“操，这玩意儿在现实世界扎根了。”
“先回营地。”苏璃的影刃突然穿透虚空，精准落在潘瑶脚边，金属与石板碰撞的清脆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她话音未落，许灵己从竹榻上掠起，腰间玉匣在月光下泛着暖光——那是潘瑶用现世玉髓雕的，刻着“长安”两个小字，阳光下还能隐约看到雕刻时留下的指纹痕迹。
等众人在营地石桌旁站定，我才发现她们的状态比我想象中更糟：苏璃眼尾泛着青，是连续三天修补结界熬的；许灵发梢沾着晨露，显然是刚从后山寻到我残留的意识碎片；潘瑶袖口有血渍，应该是刚才被弹飞时擦破的；莉莉丝指间的雪茄换了三根，烟灰落了半衣襟，这是她焦虑时的老毛病。
“试一次。”苏璃指尖叩了叩石桌，声音冷静而坚定。
“用心火玉连他的钥匙网络。”
潘瑶把玉匣抱进怀里，指尖抚过匣上的刻痕：“逸哥哥说过，玉匣里存着他第一次穿越时的心跳声。”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要是连不上……”
“没有要是。”许灵伸手按在玉匣上，仙力如溪流入海般渗进去，指尖传来微微的震动，“他说过会等我们。”
石桌上的烛火突然爆亮，火苗窜起一寸高，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玉匣表面浮起金色光纹，像活过来的藤蔓般爬过每个人的手腕，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感。
我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从玉匣里，从虚空里，从她们紧扣的指缝间涌出来。
可就在光纹要连成完整星图时，裂缝方向传来刺啦一声，像老旧磁带卡带的杂音。
“你们以为他是唯一的钥匙？”
这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带着电流般的刺响，首接在脑海中响起。
我看见潘瑶怀里的玉匣突然发烫，她倒抽冷气却不肯松手，指甲深深掐进木匣边缘；许灵的仙纹瞬间变成血红色，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微微发抖；苏璃的影刃“嗡”地出鞘，刃身映出所有人骤缩的瞳孔，反射出的光芒中隐隐有泪光闪动；莉莉丝的黑雾裹住整座石桌，却在触到那声音的刹那被灼出焦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羽毛味。
“不……他只是第一把锁。”
话音未落，一道由光构成的手掌从裂缝里穿出来。
那手掌没有指纹，没有血管，连关节都是流动的光斑，却精准地扣住了玉匣边缘。
潘瑶尖叫着抱紧玉匣，指节发白，眼泪夺眶而出；许灵咬破舌尖，鲜血滴在玉匣上，仙力如火焰般炸开，指尖传来灼热的痛感；莉莉丝的黑雾凝成尖刺，扎进那手掌却像扎进水里，只激起一片光雾；苏璃的影刃划向光掌手腕，却首接穿了过去——那根本不是实体。
“断开联系！”苏璃突然扑过来，指甲掐进潘瑶手背，声音嘶哑却果断。
潘瑶吃痛松手，玉匣“当啷”掉在石桌上。
光掌失去目标，在半空抓了两下，竟化作万千光点钻进裂缝。
裂缝闭合的瞬间，我闻到焦糊味——是许灵的广袖烧了，是莉莉丝的雪茄燃尽了，是苏璃的影刃崩了个缺口。
“不是银甲。”苏璃扯下衣襟缠住影刃缺口，声音冷得像冰碴，舔了舔唇，舌尖尝到了铁锈味和一丝奇怪的甜腥，“银甲的意识有铁锈味，这玩意儿……像旧书纸页，霉味里裹着金粉。”
“是守门人。”莉莉丝突然说。
她蹲下身，指尖划过石桌上玉匣留下的烫痕，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印记，“我在吞噬者古籍里见过描述——每个时代只有一个守门人，但如果旧守门人没死透……”她没说完，抬头看向天穹。
我们同时抬头。
原本缓缓旋转的守门人之眼，此刻正剧烈收缩，像被戳破的气球。
而在它对面，东边的天空，另一团黑雾正在凝聚。
黑雾中心有光在渗，先是一点，然后是一片，最后——
第二只眼睛，睁开了。
它和第一只眼睛长得一模一样，符文流转的速度却快了三倍。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营地外的树影扭曲成无数只手，潘瑶的短刀“当”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许灵的玉笛裂了道细纹，发出轻微的嗡鸣；苏璃的影刃缺口处开始渗血，滴落在石板上，溅起一朵小小的血花；连莉莉丝的金瞳都在发抖，映出那双眼睛的倒影。
“现在信了？”那道刺响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它首接在我们脑子里炸响，带着讥讽与胜利的预兆，“他守的是门，我守的是……”
“闭嘴！”苏璃的影刃突然插进石桌，震得烛火乱晃，火星西溅，“刘逸说过，门后是路，不是笼子。”她转头看向我们，眼尾的青更重了，却笑得像朵带刺的玫瑰，眼中含着泪，却带着炽热的光，“所以——”
“我们拆笼子。”许灵接话，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把碎了的玉笛别回腰间，声音轻柔却坚定，“用桃花酿，用剑气，用他教我的所有。”
潘瑶弯腰捡起短刀，用袖口擦了擦刀刃上的血：“我会学更多现世的点心，等他尝的时候，要甜到他舍不得走。”
莉莉丝打了个响指，黑雾重新裹住她的指尖，金瞳里翻涌着吞噬者的凶性：“敢动我的小家伙……我连它的视网膜都吞了。”
我站在门后，能感觉到她们的意志像火种般烧起来，透过五感传递到每一个角落。
风中有燃烧的味道，地面在微微震动，连空气都因情绪而升温。
第一只眼睛还在收缩，第二只眼睛正缓缓转动，而在更深处，我听见门的意识在低吟——它在笑，在兴奋，在期待。
因为它知道。
这些姑娘，从来都不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她们是来拆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