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锁链在颅骨深处搅动时,陆尘尝到了时光腐朽的味道。蓝倩的冰棱簪尖垂落血珠,每一滴都在雪地绽开青铜花——那是三百年前初代暗卫被炼成药鼎时,骨骼碎裂迸溅的残渣。
雪妖的残躯突然首立,冰晶藤蔓缠住零号脖颈的箭矢。箭翎上"尘"字崩裂的刹那,陆尘看见云霓裳十岁时的虚影从蓝倩裙裾下爬出——少女的脊椎骨节分明,每块骨头上都刻着《八荒剑典》的逆写经脉图。
"公子可识得此物?"蓝倩扯开衣襟,心口嵌着的不是至尊骨,而是一枚青铜罗盘。罗盘指针正是陆尘在葬剑崖折断的铁剑碎片,"每个轮回你折断剑锋时,都在为我的时晷上弦。"
陆尘的掌纹突然灼烧。未完成的"尘"字渗出青铜汁液,在空中凝成三百根箭矢——正是历代暗卫被刺穿咽喉的凶器。零号突然暴起,却撞上倒流的月光,那些光刃在他身上刻出与云霓裳相同的鞭痕。
原本平静的雪原,此刻却如宣纸般缓缓卷起。随着雪原的卷起,后方一座由青铜浇铸的祠堂逐渐显露出来。陆尘透过那扬起的雪花,看见十岁的自己正跪在饲龙鼎前。鼎中沸腾的,并非普通的药汁,而是凝结成块的时光碎片。那些碎片,在鼎中翻滚、跳跃,仿佛在诉说着时光的流转与沧桑。蓝倩的白发,如同一缕轻柔的烟雾,垂入鼎中,发梢缠绕着三百个云霓裳的腕骨。每个少女,都在用带血的手指,在鼎身刻下相同的剑痕,那剑痕中,蕴含着她们的痛苦、挣扎与不屈。
“蜉蝣族能看到未来三秒。” 蓝倩的指尖轻轻划过陆尘结晶化的瞳孔,那触感冰凉而又诡异,“但若把这三秒拆给三百个时空呢?” 她的话语,如同一个谜团,让陆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零号突然撕开胸膛,掏出的心脏竟是青铜浇铸的日晷。晷针颤动时,整座祠堂开始坍塌,那些青铜人俑的眼眶里爬出冰晶蜉蝣。陆尘手中的错时刃突然暴走,刃尖刺入蓝倩的罗盘——碎裂的铜片中,他看见自己正在不同轮回里,将同一块桂花糕塞进柴房墙缝。
青铜棺椁的轰鸣自地底传来。棺盖星图绽放炽芒时,陆尘发现那些星子竟是自己飞溅过的血珠。蓝倩的裙裾突然燃烧,露出下方青铜浇铸的腿骨——骨缝中塞满带牙印的桂花糕碎屑。
"时辰到了。"蓝倩的银铃炸成冰雾,雾中浮现初代陆尘被喂药的画面。那孩子吞下的蜉蝣卵正在发光,映出三百年后陆尘自戕的场景。
雪妖残躯突然抱住零号。冰晶藤蔓刺入他脖颈箭矢的瞬间,整片雪原开始褪色。陆尘看见自己站在寒江畔,水中倒影却是蓝倩在给云霓裳喂药——少女后背的鞭痕渗出青铜汁液,在地上凝成《八荒剑典》的最后一页。
蓝倩的白发突然缠住陆尘脖颈。发丝间垂落的银铃串成锁链,将他拖向沸腾的饲龙鼎:"该让你成为真正的时晷了。"
陆尘的掌纹在此刻彻底凝固。未完成的"尘"字突然倒转,化作"烬"字。错时刃感应到主人心意,刃身裂纹迸发炽光——那些纹路与葬剑崖星图共鸣,竟引动地底苍龙尸骸睁开独眼。
雪妖残躯突然化作冰晶洪流,裹挟着三百枚铜戒撞向青铜鼎。零号脖颈的箭矢寸寸龟裂,露出内里冰封的逆鳞——那鳞片上刻着云霓裳最后的笔迹:"哥,桂花糕要配着血吃才甜。"
当陆尘将错时刃刺入自己心脏时,整片雪原开始崩塌。蓝倩的白发燃起荧蓝火焰,她在灰烬中露出释然的笑:"原来你早就选好了......"
青铜棺椁的轰鸣声中,陆尘最后看见十岁的自己站在柴房门口。小陆尘手中的桂花糕完整无缺,而墙缝里的《八荒剑典》残页上,多了一行未干的墨迹:"蜉蝣撼树时,方知光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