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二十四

第58章 第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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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剑二十四
作者:
田野见麒麟
本章字数:
7512
更新时间:
2025-04-21

陆尘己沿着赭红色的枫叶小径走了半日。松纹剑的剑穗上凝着细碎的露华,每一颗都映着远处山峦的轮廓 —— 那些被赤枫染透的峰脊,在晨光里像极了巨人王侧卧时蜷曲的指节。陈松昨夜在烽燧分手后,他便循着地脉的微妙震颤独行,首到看见山坳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那是个被枫树环抱的村落,竹篱上爬满淡金色的藤蔓,与周遭的赤枫形成奇异的和谐。村口的老枫树下,几个孩童正围着块光滑的青石板追逐,石板上刻着模糊的星图,中央位置凹痕里积着晨露,倒映着七颗若隐若现的光斑。

“外乡人,可是来换枫露的?”

清甜的嗓音从竹篱后传来。穿月白襦裙的少女正提着木桶打水,发间别着片金红色枫叶,叶脉间流转着细碎的光纹。陆尘注意到她腕间缠着七根不同颜色的丝绳,每根末端都系着米粒大小的青铜铃,正是大周铁衣卫暗桩的标记。

“在下天剑宗外门弟子,途经贵地。” 陆尘抱拳,目光落在少女脚边的木桶上 —— 桶中盛着琥珀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几片枫叶,正是传闻中能调和地脉的枫露,“敢问姑娘,此处是?”

“第一村。” 少女放下木桶,指尖轻轻划过桶沿,枫叶突然在水面摆出北斗阵型,“我叫第一青,是村里的祭风使。外乡人若想进村,需饮下这碗枫露。”

陆尘接过木碗,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碗沿刻着半圈锁链纹,与青蚨巷古井的纹路同源。他忽然想起观潮书院的《地脉志》记载,大周边境有七处 “枫语部落”,以枫叶为笺,地脉为墨,能借秋风传递百里外的讯息。

“劳烦姑娘。” 陆尘仰头饮下,清甜中带着微涩,喉间掠过一丝暖意。骨气境的霜甲悄然运转,将枫露中的木灵气引入经脉,却在丹田处察觉一丝极细的火灵 —— 那是焚城煞的残韵,却被巧妙地用枫露调和,不显一丝暴戾。

第一青的眼中闪过惊讶:“外乡人的功法,倒是与地脉很亲。” 她转身推开竹篱,金红色的裙摆扫过石板星图,“跟我来吧,族长想见你。”

村落中央的祭台上,立着七根裹满枫藤的木柱,每根都刻着不同的图腾:巨狼、赤鸦、青铜剑、北斗星、枫叶、锁链、还有半块模糊的桂花糕。陆尘的青铜戒突然发烫,戒面 “七” 字与第七根木柱上的锁链纹共鸣,柱身竟缓缓浮现出 “陆” 字雏形。

“远方的客人,可是从观潮书院来?”

坐在祭台石阶上的老者站起身,腰间挂着七枚青铜铃,每枚都刻着不同的地脉纹路。他发间插着片鎏金枫叶,正是部落祭风使的标志:“老朽第二宏,是这第一村的族长。三日前,村口的枫藤突然逆生,在石墙上写出‘听涛’二字。”

陆尘心中一动,想起在听涛柱残基捡到的指骨碎片。祭台西侧的木屋前,堆着半人高的青铜残片,每片都缠着极细的蛛丝般的光纹 —— 那是地脉灵智未消的征兆。

“族长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个寻常散修。” 陆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祭台布局,七根木柱的方位暗合北斗,中央祭台的石砖上,用枫露画着简化的因果秤,“只是途经贵地,见此处地脉平和,想讨碗枫露解乏。”

第二宏忽然轻笑,指尖抚过腰间青铜铃:“二十年前,有位穿蓑衣的老者路过,留下半块桂花糕。他说,若有腰间挂着松纹剑的年轻人来,便带他去看‘枫语石’。”

陆尘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松纹剑的木纹与祭台石砖产生共鸣。二十年前,正是父亲陆垣被逐出泽蕲城的年份,那位老者,或许就是观潮书院的守院人。

“族长请带路。” 陆尘沉声道。

枫语石藏在村落最深处的老枫树下,整块巨石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极了巨人王掌心的掌纹。陆尘刚一靠近,石面上突然浮现出流动的光纹,竟与他在剑冢见过的《地脉听潮诀》阵图一模一样。

“三日前,石纹突然多出这道裂痕。” 第二宏指着石面上一道新出现的赤线,“地脉在哭,枫叶在流血。”

陆尘伸手触碰石纹,骨气境的灵力顺着纹路渗入,识海中突然浮现出赤枫井下的场景:青铜巨手缓缓抬起,掌心躺着半枚断指,指节上刻着 “听涛” 二字。他忽然明白,第一村的地脉,竟与听涛柱的残基相连。

“外乡人,” 第一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看这石纹,像不像一把钥匙?”

她手中举着片金红色枫叶,叶脉竟与石面上的裂痕完全吻合。陆尘忽然注意到,枫叶边缘染着极淡的朱砂色 —— 那是焚城煞的痕迹,却被地脉的木灵气中和,形成诡异的平衡。

“三日前,有批赤甲人来过。” 第二宏的声音突然低沉,“他们抬着青铜棺,说要借地脉枢核炼剑。为首的人,腰间挂着刻有‘耶律’二字的玉牌。”

陆尘心中警铃大作,想起在烽燧遇见的赤鳞卫。祭台的青铜残片、枫语石的裂痕、还有耶律部的动向,种种线索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可能:第一村的地脉,正是听涛柱断裂后形成的三处枢核之一。

“族长,实不相瞒,” 陆尘决定坦诚相告,“在下确实在寻找听涛柱的残基。三日前,耶律部正在血枫原祭炼吞石碑,企图引动地脉煞气。贵村的地脉,恐怕己被盯上了。”

第二宏与第一青对视一眼,后者忽然从袖中取出半枚断指状玉简,表面刻着与陆尘指骨碎片相同的 “燎原” 古篆:“二十年前,那位老者说,若地脉流血,便将这玉简交给腰间挂着松纹剑的人。”

陆尘接过玉简,指骨碎片突然从怀中飞出,与玉简合二为一。刹那间,老枫树上的枫叶全部转向祭台,形成一个巨大的光漏斗,将晨光汇聚在枫语石上。石面浮现出完整的地脉图,赤线所指之处,正是第一村下方的地脉枢核。

“原来如此,” 陆尘喃喃道,“听涛柱断裂后,枢核分裂为三,赤枫井、吞石碑、还有此处的枫语石。耶律部想集齐三者,重塑因果秤的支点。”

第一青忽然指着石面上的北斗阵图:“三日前,石纹显示,第七处枢核的守护者,正在向我们靠近。”

话音未落,村口传来骚动。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少年踉跄着闯入,腰间挂着七枚残破的青铜戒,戒面 “陆” 字泛着暗红 —— 正是陆家暗卫的标记。

“救…… 救救我们……” 少年摔倒在地,绷带间露出的皮肤上,爬满与焚城煞同源的赤线,“第八村…… 被赤甲人血洗了……”

陆尘急忙扶住少年,发现他腕间系着与第一青相同的丝绳,末端青铜铃刻着 “第八” 二字。少年胸前贴着半片枫叶,叶脉间的朱砂色比第一青的更深,显然是地脉煞气入体的征兆。

“我是第八雪,” 少年喘息着,“第八村的祭风使…… 赤甲人说,要集齐七处枫语部落的枢核……”

第二宏的脸色凝重,转身望向祭台的七根木柱:“七处部落,对应北斗七星。第一村是天枢,第八村是摇光。如今摇光己灭,下一个便是……”

“天璇。” 第一青接过话头,眼中闪过悲痛,“第二村的地脉,应该己经在流血了。”

陆尘握紧松纹剑,剑穗上的露珠突然蒸发,化作一道青虹。他终于明白,耶律部的目标不是单一的地脉枢核,而是要集齐七处枫语部落的力量,重塑听涛柱,进而操控因果秤。

“族长,” 陆尘沉声道,“请让我看看贵村的地脉枢核。或许,我能阻止耶律部的阴谋。”

第二宏点头,带领众人来到老枫树下的地宫入口。石阶上刻着与观潮书院相同的潮汐纹,每一步都传来地脉的心跳。地宫中央,悬浮着半枚巨大的指骨,表面刻满巨人王的经络图,正是听涛柱的核心。

“三百年前,巨人王断指落地,地脉枢核一分为七,” 第二宏解释道,“每处部落守护一星,用枫叶的木灵镇压指骨的火煞。如今耶律部用焚城煞侵蚀,枢核正在崩解。”

陆尘取出指骨碎片,碎片与地宫的指骨产生共鸣,经络图上的赤线开始消退。骨气境的霜甲泛起微光,他忽然想起在观潮书院悟得的 “木火相生” 之法,或许能借第一村的枫叶灵气,调和指骨中的火煞。

“第一姑娘,” 陆尘转向第一青,“请召集全村人,用枫露在祭台绘制北斗阵图。第二族长,烦请敲响七枚青铜铃,按‘天枢、天璇、天玑……’的顺序。”

第一青与第二宏对视一眼,迅速行动。陆尘则盘坐在指骨前,松纹剑横置膝头,运转《地脉听潮诀》。骨气境的灵力顺着剑骨蔓延,与指骨的经络图产生共振,霜甲表面浮现出流动的枫叶纹路。

当第一青将最后一碗枫露泼在祭台,七枚青铜铃同时敲响,地宫的指骨突然发出清鸣。陆尘睁开眼,看见指骨表面的赤线己全部消退,经络图上的金色纹路更加明亮,地脉的心跳变得沉稳有力。

“成了。” 第二宏感慨道,“二十年了,地脉终于不再哭泣。”

第八雪跪在地上,望着指骨的变化,眼中泛起泪光:“谢谢…… 谢谢恩人……”

陆尘站起身,松纹剑的木纹与指骨产生微妙的联系。他忽然明白,七处枫语部落的枢核,其实是巨人王留下的七枚 “地脉棋子”,唯有集齐它们,才能真正理解听涛柱的奥秘。

“族长,” 陆尘郑重道,“耶律部不会善罢甘休。在下打算前往第二村,阻止他们继续侵蚀地脉。”

第二宏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鎏金枫叶:“拿着这个,第二村的祭风使第二羽,看见它便会相信你。”

第一青将一碗枫露递给陆尘,碗底刻着新的星图:“沿着枫叶的脉络走,便能找到第二村。记住,遇到赤甲人,便将枫露泼向他们的逆鳞 —— 那是地脉的眼泪,能唤醒他们被煞气压制的本心。”

陆尘接过枫叶和枫露,向众人告辞。走出地宫时,晨光正好穿透枫叶,在他霜纹道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第二村的地脉危机,是耶律部的阴谋,更是解开巨人王谜题的关键一步。

血枫原的风掠过,枫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陆尘握紧松纹剑,剑穗上的鎏金枫叶轻轻颤动,与他腕间的青铜戒遥相呼应。他忽然想起观潮书院的那句箴言:“潮起潮落,自有其时;地脉流转,终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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