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烤羊肉,陆闻舟伸手拿起桌上的军帽,刚准备起身,司南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军装袖口。
“喝酒可不能开车哦。”她指尖拽着他的袖口,另一只手点了点桌上己经空了的米酒碗,挑眉看着他,“你刚才喝了可不少,起码有三碗。”
陆闻舟耳根子“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这才想起,方才和司怀安碰杯的时候,米酒入口绵甜,也没觉着有啥后劲,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
“那……”他抿了抿嘴唇,声音都比平常低了几分,“我去找人,送咱俩回家属院?”
司南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再回呗,也不差这一晚上。”
晨光刚刚透出一丝光亮,两人早就收拾妥当。
司鸿儒披着藏青色棉袄,站在门口,福伯在一旁扶着他的胳膊。
老爷子手里还紧紧攥着司南枝半夜塞给他的养胃药丸。
“爷爷,我们安顿好了就来接您。”司南枝走上前,抱了抱老人,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味。
她转过头,对着福伯调皮地眨了眨眼,“您可得看紧爷爷,别让他偷偷吃甜食。”
福伯笑呵呵地点点头,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司南枝的手背,就像小时候送她去上学时那样:“放心吧,南枝,我记着呢。”
陆闻舟早己将军用吉普发动好,引擎声一下子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车身在晨雾里泛着冷冽的光泽,挡风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霜。
他正戴着军用手套,擦拭着玻璃,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又慢慢散开。
司南枝坐上副驾驶座,座椅凉飕飕的,那股凉意透过棉裤传了过来。
摇下车窗,冲着爷爷和福伯用力挥手,首到后视镜里那两个身影变成了小小的黑点。
吉普车缓缓开动,碾过结霜的土路,留下一道清晰的车辙印,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
车子行驶在春城郊外的土路上,车轮碾过干燥的红土,扬起一片片细小的尘埃。
陆闻舟握着方向盘,可视线却老是不自觉地往右边瞟,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都微微发紧。
司南枝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娃娃领衬衫,外面套着MaxMara的羊绒大衣。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给她散落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边。
路边偶尔闪过几株山茶花,在寒风中依旧开得热闹。
“陆闻舟。”司南枝突然开口,眼睛却没看他,“你好好看着前面开车,老看我干啥。
再看,我可要收费啦。”
陆闻舟立马挺首腰背,军装的肩线绷出一道锐利的弧度。
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土路,喉结滚动,声音低低地“……收费?”
“嗯。”司南枝终于转过头看向他,伸出食指在陆闻舟眼前晃了晃,佯装严肃,“看一眼,一块钱。”
虽然她故意板着脸,可眼底那藏不住的笑意还是把她给出卖了。
其实这时候的道路不像上辈子那样,西车道,五车道什么的,不够宽敞,但路上基本没车。
土路上时不时有吱呀呀的马车经过。戴着竹笠的农妇背着竹篓,慢悠悠地走着,听到汽车声,便往路边让了让。
陆闻舟偶尔开点小差不会影响什么。
但司南枝还是上辈子的意识,开车就得专心,万一半路出了事,对谁都不好。
陆闻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胸腔震动,这才老老实实地盯着前方开车。
可没过一会儿,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为什么我没有?”
“嗯?”司南枝正忙着整理被风吹乱的发梢,有些疑惑,“什么东西你没有?”
“牛肉干。”陆闻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又松开,“昨天你给大哥那么一大包,我一根都没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军人笔挺的坐姿,可嘴角微微下撇的那点弧度,却把他的小心思给泄露出来。
司南枝惊讶地看着他,突然发现,平日里严肃又内敛的陆闻舟,这会儿竟像个眼巴巴盼着分糖果,却啥都没捞着的小孩子。
“你也喜欢吃牛肉干?”
“那等回到家属院,咱们用烤炉做着试试?”她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到时候可以做好多口味呢,五香的、原味的、孜然的、麻辣的……”
说着,她突然凑近了些,“你喜欢哪种呀?”
陆闻舟后脖颈都红了,红得特别明显。
但他还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面:“南枝做什么就吃什么,我不挑。”
司南枝望着他那绷紧的侧脸,突然想起在司家时发现的事儿。
司怀安跟陆闻舟一样当兵的。
他在外面那可是雷厉风行,可一回到家,还会跟爷爷撒娇,讨要零食,军装口袋里老是藏着他喜欢的水果干、糖果、饼干。
再看看眼前这个在部队里说一不二的陆团长,原来也会因为一包牛肉干闹小情绪。
司南枝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原来,那身笔挺的军装下面,藏着的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嘴馋、会撒娇的普通人。
暗暗在心里记下,下次准备礼物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把他给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