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源草场的天空,蓝得不像话,就像被雨水反复冲刷过的干净玻璃。
连续下了好些日子的绵绵阴雨,可算停下,天也放晴。
吉普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飞转,卷起的泥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琥珀色的光泽。
司南枝的胳膊肘搭在车窗沿上,的春风轻轻拂过她的指尖,很是惬意。
几只白鹭受惊,水田里呼啦啦地飞起一片,雪白的羽翼掠过绿得发亮的秧苗,在如镜子般的水面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
“再往前开一段路,就到草场。”坐在驾驶座上的陆闻舟,一只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调了调后视镜。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车里闪闪烁烁,跳跃的光斑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军装领口的两颗铜纽扣敞开着,露出一截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锁骨。
司南枝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后座,“爷爷,您腰还疼不?要不要再给您垫个软枕?”
司鸿儒摆了摆手,手里的紫檀木拐杖在车底板上轻轻敲了敲,“这点颠簸算啥?当年我跟着采药队进藏的时候,那吉普车颠得都快飞起来,能颠出二里地去……”
话还没说完,车子猛地一震,剧烈的颠簸把老人的话给打断。
车身重重往下一沉,右前轮陷进被雨水冲垮的路坑里。
福伯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老爷子摇晃的身子,灰白的眉毛拧成了个疙瘩,嘟囔着:“这路况,可真够呛……”
“前面有段路基被冲毁了。”陆闻舟踩下刹车,转过头,目光在司南枝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要不要先下车休息一会儿?”
司南枝刚要开口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拦住它!快拦住惊马!”
陆闻舟的反应那叫一个快,跟闪电似的。
推开车门的瞬间,军装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
司南枝只瞥见他后腰处若隐若现的枪套,眨眼间,人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百米开外,一匹枣红马正发了狂似的飞奔。
马鞍歪歪斜斜地挂在马背上,缰绳拖在地上,卷起一串串草屑。
前面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身上的蓝布衣裳在绿草间看的很清晰。
“爷爷,福伯,你们待在车里!我去看看。”司南枝一把抓起随身的布包,也跟着往外跑。
她今天穿了一条月白色的棉布裙,跑动的时候,裙摆像蝴蝶翅膀一样,轻盈翻飞着。
山风迎面扑来,带着雨后泥土那股又腥又甜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
司南枝赶到的时候,陆闻舟己经一把拽住了马缰绳。
他的军装右袖被扯出一道大口子,露出的手臂肌肉紧绷着,上面几道血痕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色。
那匹惊马前蹄高高扬起,喷出的白沫溅到他脸上,可他双手依旧紧紧拉住缰绳,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白族少年,额角撞在的石灰岩上,鲜血跟小溪似的,汩汩地往外流,青翠的草地上蜿蜒出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司南枝赶紧跪地,检查少年的情况。
“阿鹏!阿鹏啊!”一个穿着靛蓝布褂子的老汉,脚步踉跄地跑过来,被紧跟在后面的人拦住。
老人黝黑的脸上,皱纹都有些扭曲了,指甲缝里还沾着不知什么东西的末。
司南枝的指尖搭在少年的颈动脉上,心猛地一沉,脉搏微弱得很。
翻开少年的眼皮,瞳孔都开始扩散了。
可奇怪的是,少年的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指甲根部还有细小的出血点。
“不像是简单的摔伤……”司南枝低声自语,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布包摊开,里面整齐排列着牛皮小包,银制的针具露了出来。
阳光照在银针上,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陆闻舟制服惊马后,立刻赶了过来。
司南枝正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刺入少年头顶的百会穴。
阳光洒在她紧绷的侧脸,鼻尖渗出细密汗珠。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施针的动作,轻轻颤动着。
“需要我做什么?”陆闻舟蹲下身,声音低沉又平稳,就像暴风雨中的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马齿苋、白茅根,还有……那种叶子像锯齿的野草,开小黄花,本地人叫它‘见血愁’。”司南枝头也没抬,手里的银针灵活地转动着。
陆闻舟的军靴踩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司南枝继续运针,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最后滴落在少年青白的脸上。
突然,少年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西肢像触电了一样痉挛。
司鸿儒不知什么时候拄着拐杖站在了旁边,看到这情形,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中毒了?”老人目光锐利,扫过少年嘴唇、指甲:“像是蛇毒,又好像……”
司南枝咬紧下唇,从布包深处摸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三粒朱红色的药丸。
药丸散发着浓烈的麝香和黄连的苦味。
动作干脆利落地捏开少年的下颌,把药丸压在舌下。
陆闻舟也带着草药回来了,军装下摆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手里攥着一把叶片呈锯齿状的野草,黄色小花都被揉出了汁液。
“捣碎,敷在伤口上。”司南枝一边指挥,一边继续运针。
手法娴熟,每一针都精准刺入要穴,就好像能透过皮肤,看穿下面纵横交错的经络似的。
银针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轻捻、深刺,在阳光下闪烁着让人目眩的光芒。
陆闻舟用随身匕首的刀背捣药,力道稳得像是给枪械上膛。
他余光瞥见司南枝苍白的脸时,指节却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战场上比这惨烈十倍的伤他见惯了,断肢残骸、血肉模糊,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偏偏现在处理伤员的人是司南枝……
明明伤口不深,可人却怎么也不醒。
草药敷上后,伤口的血渐渐止住,少年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围观的白族村民们发出阵阵惊叹,有位老妇人双手合十,用白族话念起了祈福经文。
“暂时脱离危险,但人必须马上送医院。”司南枝抬起头。
陆闻舟紧紧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枪茧又粗又暖,拇指无意识地着她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她经常研磨药材留下的印记,和他手上的枪茧奇妙地契合在一起。
“谢谢这位同志!谢谢解放军同志!”老汉“扑通”一声,跪在了泥泞的草地上,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摸向少年苍白的脸,眼泪混着雨水,在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淌。
“老人家,快起来,孩子得赶紧送医院。”陆闻舟的军装下摆沾满了泥浆和草屑。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军表,表面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我开车送他们去县医院。”
“你们留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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