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入夜的陇西县，夜幕低垂，陇西县城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缓缓覆盖。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的路灯渐次亮起，晕出暖黄的光晕，与街边店铺闪烁的霓虹交织在一起，宛如繁星坠落人间。
李府在夜色中静静伫立，透着历史的厚重与神秘。
走进李府，庭院深深。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两侧的绿植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在低语着古老的故事。
正厅的飞檐斗拱在夜色里勾勒出威严的轮廓，窗棂间透出的微弱灯光，如同点点烛火，照亮了曾经的繁华盛景。
屋内，古朴的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咳咳咳”
一阵强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方宁静。
一张俊美且苍白的脸庞从屋内的暗影中浮现出来，那眉眼间虽带着病态的虚弱，却难掩骨子里的清贵之气。
他抬手捂着嘴，试图压抑住那止不住的咳嗽，可身子还是微微颤抖着，良久，咳嗽声才渐渐平息。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单薄的身形，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吹倒。
“哥，你该休息了。”
一个微胖且可爱的少女从门外快步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洒出半分。
走到那俊美却病弱的男子跟前，她轻轻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心疼，轻声嗔怪道：“哥，你又不听话了，夜里风凉，你身子这般不好，还坐在这里吹风，这病啥时候才能好呀。”说着，便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上，伸手去推男子的四轮车往床边走。
男子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少女的手，声音沙哑却温和：“不碍事的，诗雅，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在屋里闷得慌。”
少女嘴，嘟囔着：“透气也得顾着自个儿身子呀，快把药喝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不然爹和娘又要说你了。”
“哼，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屋内原本温情又带着些无奈的氛围。
只见一位衣着华丽却满脸怒容的妇女从内室冲了出来，手指着轮椅上的男子便破口大骂：“李承羡，你个扫把星，自从进了我李家的门，就没给家里带来过一点好运！天天病病歪歪，净浪费家里的钱财和精力，还拖累诗雅跟着你操心！”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仅存的一丝安宁。
诗雅急得眼眶泛红，挡在李承羡身前，带着哭腔喊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呢？，他也不想生病啊！”
妇女却一把推开诗雅，继续恶狠狠地瞪着男子：“当年要不是我膝下无子，你又恰好被人丢弃在我李府门口，我一时心软才将你收留。
本以为你能给这府里添些生气，谁料想竟是个病秧子，药罐子就没停过。如今倒好，诗雅也因为照顾你，连自已的终身大事都快被耽误了。
李承羡的双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娘，我深知自已亏欠李府，这些年也一直在努力，虽身有不便，但我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只盼能为家里略尽绵薄之力。”
妇女冷笑一声：“努力?，就你写的那些诗集能换来几个钱？能当饭吃还是能治病啊？不过是些没用的酸文罢了。”
李承羡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与落寞，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辩驳几句，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妇女上前一步，“你别以为晋王殿下赏识你，给你相了一门亲事，你就能高枕无忧了。人家那是看在咱们陇西李氏的几分薄面上，你可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已有多大的能耐。
你这病躯能配上人家当朝第一郡主吗？到时候别把人家郡主给拖累了，还连累了咱们整个李府跟着你丢人现眼。”
诗雅在一旁听得又急又气：“娘，哥哥他才华出众，心地善良，定不会亏待未来嫂嫂的，您怎么能这样说哥哥呢？”
妇女转头呵斥道：“你懂什么！这声未来嫂嫂可不是你能随便叫的。这门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且不说那郡主会不会嫌弃他这副病弱模样，单是咱们李府要筹备这婚事，就得花费不少钱财精力。咱们可不能为了他一个外人，把整个家底都搭进去。
李承羡的脸色愈发苍白，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是双手死死地攥着轮椅扶手，指尖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凹痕。
过了许久，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轻轻推动轮椅，缓缓朝着门口行去。
轮椅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他破碎的心在低泣。
“你个扫把星，我让你走了吗？”妇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承羡的轮椅没有停下，身体在微微颤抖。
诗雅望着李承羡离去的背影，心急如焚，她顾不上母亲的阻拦，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
“哥哥，你等等我！”她边跑边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待诗雅追到近前，李承羡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却比哭还难看。“诗雅，莫要为我与母亲争执了，这都是我的命。”
诗雅紧紧握住他的手，泪如雨下：“哥哥，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李承羡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没有谁能欺负你哥哥，诗雅，你放心。我虽身有顽疾，在这李府看似寄人篱下、受尽委屈，但我也绝非那等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仿佛此前的隐忍与落寞都被此刻的决然取代。
诗雅看着这样的李承羡，先是一愣，随后重重点头，“哥哥，我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李承羡笑着抹去诗雅眼角的泪水，“傻姑娘，只怕到时候你该恨哥哥了。”
说完，他抬头看着天喃喃自语，“是时候变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