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最重要!”北辰淮大声吼道,“金锦儿!你给我振作起来!”
金锦儿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北辰淮眼眶发红,早知道,他去劳什子的雪山,回来一趟,夫人都要没了。
郑太医提着他的小药箱,老腿还算康健,就是喘气儿声有点大,这次诊脉的时间,就长了许多,加上他面色沉重,长到北辰淮都觉得这老头儿医术不精,考虑是不是应该请别的太医过来看。
好在郑太医有些技术,摸着胡子将金锦儿的症状说了七七八八,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郁结于心。
心病?北辰淮呼吸一滞,锦儿怎会有心病,这是他怎么都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从小备受宠爱的人,理解不了一首追求爱的人,她们就像扑火的飞蛾一般,明知道前方是绝路,却义无反顾的前行,哪怕为此付出天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金锦儿也听见了郑太医说的话,但至于她的心病是谁,郑太医肯定不知道,这事儿,只能从金锦儿口中才能得知。
但看这情况,金锦儿,不像是会说的模样。完了,他不会被迁怒吧?
好在北辰淮理智尚存,交代别把金锦儿的病况乱传后,就让石头把郑太医送走了。
茶饭不思,日夜难眠,北辰淮也跟着一起熬,不过短短几天下来,全府的人都跟着消瘦不少。
明明前些日子两个小主子刚出生时还挺好的,怎么感觉这几天府上沉闷的吓人,就好像府里没一个活人似的。
北辰韬也听说了金锦儿生病的事,立马赏了不少金银珠宝下来,但往日见到金银能高兴很久的金锦儿,只是笑了一下,就让人把东西收进库房,完全没有想再看一眼的欲望,整个人充斥着淡淡的死感。
北辰淮带着她去逛集市,然而走了很久,金锦儿都提不起兴趣,一张脸怏怏的没个精气神,仿佛下一秒就要西去。
北辰淮看着独倚栏杆的金锦儿,思索不停,父母健在,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家财万贯,这样的人生,不好吗?
一阵孩童嬉闹声传来,伴随的还有妇人温柔的斥责,金锦儿偏头看去,是风筝,好漂亮的风筝。
眼里的艳羡一闪而过,但时刻关注她的北辰韬看见了,当即想到一个法子,走过去拉上金锦儿的手就往外走。
虽然走的急,但两人走的并不快,穿过充满人间烟火的街道,两人在一家风筝铺子门口停下,所有的风筝都活灵活现的,看的出来出自同一人之手,想来,应该是里面的老者没错了。
可能是两人挡住了店门的阳光,老者抬头时表情带着不悦,但看见两人的穿着时又换上笑脸:“两位可有看中的?”
“蝴蝶样式的,有吗?”没等金锦儿开口,北辰淮接话道。
金锦儿缓缓看过去,他……知道自己喜欢蝴蝶?怎么可能?就算跟她生活在一起八九年的金三郎夫妻都不知道,唯有铃儿,可铃儿也不会跟他来往,真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只要你想要,我想尽办法也会给你弄来。”北辰淮说话时,眼睛一首盯着金锦儿,丝毫不放过脸上的任何表情。
“如果我说……”我要这天下呢?金锦儿没说下去,再说下去,怕是北辰韬要容不下她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金家。
老者笑眯眯道:“有的有的!要什么颜色的?”
“桃红。”
放风筝自然不能在城里放,北辰淮租了一匹马,别问为啥,问就是出门没带钱,还不能用王子府的名头挂账,要让人查出来租马都要挂账,他这王子还做不做了。
北辰淮牵着马,马上坐着金锦儿,金锦儿手里拿着桃红蝴蝶风筝,马蹄沉闷,锦玲清脆,奏成简短的美妙乐章。
城外桃花漫山遍野肆无忌惮的开放,风吹落、雨打落的桃花片浅浅铺在碧绿的青草地上,刚下雨的风,似乎带着泥土的腥味。
春天来的如此突然,满眼粉绿的金锦儿举着风筝,脑海一片荒芜,风筝……是怎么放的?
“我教你。”
风筝线被拉长,那只蝴蝶飞的很高很高,可是飞的再高又有什么用呢,终究还是为人类所掌控,金锦儿失了兴趣,目光瞥见北辰淮腰间的剑,一把出将风筝线斩断。
风筝摇摇欲坠,越飘越远,金锦儿抿抿唇:“去找找吧。”
两个人还是一人牵马,一人坐马,足足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风筝,不过上面的蝴蝶己经破破烂烂,仿佛用点力就要散架,风筝线倒是结实,乱七八糟的缠在树木枝干上。
不等金锦儿发话,北辰淮己经上树开始解线,金锦儿席地而坐,看着他这边站一会儿,那边站一会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风筝线收好。
等他拿着风筝到金锦儿身边,斜阳慵懒挂在天边,为人们带去最后的光明,忙碌一天的农民扛着锄头,带着满脸笑容,同路过的每个人打着招呼:“吃了没?”
吃了没?经历过吃不饱时期的人的共同特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是啊,总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她的生活己经很好了,为什么她还是不知足呢?
金锦儿也不知道,或许应该说,不敢知道。
她是个懦夫,不敢承认自己渴望的东西,不敢说出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不敢对别人做出要求,只因为她,习惯了被要求。
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原本紧闭的心似乎被撬开一丝缝隙,透过这丝缝隙,北辰淮看见的,是金锦儿千疮百孔的心脏。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锦儿,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往后余生最亲近之人,北辰淮目光迷离,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救回自己的夫人?才能把金锦儿的心脏,重新补全。
她不该沉寂在荒芜的世界,她应该有美好的人生,她应该享受世间一切极致的欢乐!北辰淮忽的叹了口气,不管前方有何难,总有过去的时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锦儿,不让锦儿有任何离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