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芦苇在晨风中瑟瑟发抖,赵九洲和少年躲在一叶残破的小舟里,身上的衣服还沾着爆炸后的灰烬。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马蹄声,太子亲卫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犬吠声与百姓的哭喊声不时刺破薄雾。少年颤抖着递来半块硬饼,赵九洲却盯着饼上的齿痕 —— 那形状竟与《河工日志》里某处暗河入口的标记相似。
“去城东破庙。” 赵九洲突然开口,他想起三师叔曾在玉虚观讲经时,提到过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最安全的联络点”。小舟在芦苇荡中蜿蜒前行,身后留下一道破碎的水痕,很快又被芦苇掩盖。
破庙的梁上结满蛛网,神案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香,香灰堆成的形状正是玉虚观特有的 “三才阵”。赵九洲刚挪动供桌,暗格里的竹筒滚了出来,里面是张写满密语的纸条:“玄袍人实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义子,太子与宁王之争,背后另有推手。” 字迹潦草,却与玄机子的笔迹有几分相似。
庙外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赵九洲吹灭油灯,贴着墙壁望去。只见苏三娘带着一群蒙脸人押着十几个流民经过,流民们身上都绑着写有 “赵九洲同党” 的木牌。“把他们押到聚宝门示众,” 苏三娘的声音裹着冷笑,“我倒要看看,赵世子会不会来救他的‘民心’。”
夜幕降临时,赵九洲潜回贫民窟。老妪王婆的草棚己被烧成灰烬,废墟里散落着半块绣着金线蟒纹的布料 —— 那是宁王叛军的服饰。他顺着布料的线索,在一间废弃的酒坊里,发现了正在清点军械的宁王密探。酒坛中藏着的不是美酒,而是成箱的火铳零件,木箱上的标记与赵记米行火药库的如出一辙。
“原来太子和宁王早有勾结!” 少年压低声音惊呼。赵九洲却注意到墙角的账本,上面记载着一笔笔运往京城的 “贡品”,经手人赫然是玄袍人。更令人心惊的是,账本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 —— 与他在工部腰牌上看到的暗纹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屋顶传来瓦片轻响。赵九洲拉着少年滚向酒缸后,三支弩箭擦着头皮飞过。黑暗中,玄袍人的声音带着阴鸷:“赵世子,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掌心?知道为什么三师叔会背叛玉虚观吗?因为你们赵家的江山,本就...” 话未说完,酒坊西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太子亲卫军的 “监国” 军旗猎猎作响,而另一边,宁王的船队正朝着码头驶来。三方势力在酒坊外形成对峙,赵九洲握着账本的手渗出冷汗,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十六章:危局破阵
酒坊内空气凝滞如铅,赵九洲的指尖深深掐入账本边缘,纸张被冷汗浸透得发软。太子亲卫军的甲胄在火把下泛着森冷的光,宁王船队的战鼓声震得地面发颤,而玄袍人的黑衣死士己从屋顶包抄而下,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少年攥着从流民处得来的锈刀,刀刃在他掌心划出细痕却浑然不觉。
“赵世子,束手就擒吧。” 玄袍人缓步踏入酒坊,折扇轻点账本,“这本该是送你上路的引信,倒成了你的催命符。知道为何三师叔会投靠宁王?当年玉虚观的道士们,不过是先帝为保龙脉设下的...” 他的话被苏三娘突然甩出的软鞭打断,猩红鞭梢卷向账本:“少废话!太子要活口,宁王要灭口,这账本我先收着!”
千钧一发之际,赵九洲突然将账本撕成碎片抛向空中。纸页纷飞间,他猛地撞翻盛满火油的酒坛,火舌顺着油渍窜向堆放火铳零件的木箱。“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酒坊梁柱开始崩塌,碎片如雨点般砸落。赵九洲拽着少年滚向暗道入口 —— 那是他方才根据工部腰牌暗纹找到的逃生通道。
“别让他跑了!” 三方势力同时怒吼。玄袍人的折扇化作暗器追来,赵九洲挥剑格挡,却在扇骨断裂处瞥见内侧刻着的 “永寿宫” 字样 —— 那是当今太后居所的名号。苏三娘的软鞭缠住他脚踝,却被少年举刀砍断,少年大喊:“他们在说谎!王婆临终前说,玄袍人要夺的是能号令神机营的...”
话未说完,一支箭矢穿透少年胸膛。赵九洲接住倒下的身躯,温热的血浸透衣襟。他红着眼眶将少年藏入暗格,转身握紧染血的短剑。此时,太子亲卫军统领高举令牌:“奉太子令,剿灭叛党!” 而宁王的先锋官己提着链子锤破门而入,铁链扫过之处木屑横飞。
赵九洲突然跃上燃烧的横梁,扯开衣领露出贴身收藏的 “民心” 木牌:“各位可知赵记米行的硝石为何会出现在宁王船上?太子殿下与宁王的‘贡品’里,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抖开怀中半焦的《河工日志》,“南京城地下暗河连通的不仅是火药库,还有...”
话音未落,酒坊轰然倒塌。赵九洲在尘土飞扬中摸向暗河入口,却被玄袍人死死缠住。两人在狭窄的通道里厮杀,玄袍人狞笑着:“你以为揭露真相就能翻盘?当今圣上... 咳咳...” 他的咳嗽声被暗河突然暴涨的水流声淹没。赵九洲瞅准时机,将对方推向涌来的急流,自己则顺着石壁凹槽奋力游向出口。
当他浑身湿透地爬出暗河时,正撞见一群举着火把的百姓。为首老者竟是朝天宫的老道士,身后众人手中握着农具、菜刀,腰间别着的竟是玉虚观特有的八卦玉佩。“玉虚观三十六代弟子听令,” 老道士声如洪钟,“护赵世子,夺龙脉!” 远处,聚宝门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呐喊,被苏三娘押解的流民们在刑场上暴动,与赶来救援的百姓汇成一股洪流。
赵九洲握紧 “民心” 木牌,看着眼前的人潮,终于明白清风子所说 “龙脉者,民心也” 的真谛。而此时,南京城的皇宫方向,太后的仪仗正在夜色中悄然出宫,马车车轮碾过的痕迹,与玄袍人折扇上的 “永寿宫” 标记,在月光下重叠成一个巨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