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御书房的雕花窗棂,在《龙脉沿革录》上投下斑驳光影。赵九洲反复着泛黄纸条,“胞弟之变,始于永寿;龙脉之秘,藏于水火” 的朱砂字迹仿佛在眼前扭曲成迷宫。他召来苏三娘,将药铺中发现的 “赵记米行” 火药包装递给她:“查遍南京城所有与波斯文字、云纹有关的商铺,尤其是香料行。”
三日后,苏三娘带回半卷残破的账本。账簿边角的火漆印与永寿宫腰牌如出一辙,账目记录着三年前一批香料运往西域,随货附赠的竟是神机营淘汰的火铳零件。“更蹊跷的是,” 苏三娘翻开内页,“每笔交易的担保人都写着‘水云间’。”
赵九洲目光微凛,他记得秦淮河畔确有一处名为 “水云间” 的画舫,战前常传出丝竹之声。当夜,他换上寻常文士装扮,带着几名亲卫悄然靠近画舫。朦胧月色下,画舫二层的窗棂透出人影,隐约传来倭寇首领与太子的对话:“永寿宫的机关己启动,待‘龙涎香’熏遍全城...” 话音戛然而止,屋内突然传来打斗声。
赵九洲撞开房门,却见满地狼藉,太子与倭寇首领不见踪影,唯有一名女子倒在血泊中。她怀中紧抱着个紫檀木匣,匣中装着的竟是先帝胞弟的半幅画像,背面题字 “水火共济时,真相自现”。女子气若游丝:“去... 城西义庄...” 话未说完便没了气息。
在城西义庄,赵九洲找到了关键物证 —— 二十具尸体的衣襟内,都绣着与药铺云纹相同的标记。更令人心惊的是,尸体指甲缝里残留的香料碎屑,与苏三娘从玄袍人身上提取的气味完全吻合。当他回到皇宫时,戚继光呈上密报:“北疆传来消息,鞑靼新首领上位,声称持有大明皇室的‘信物’。”
解决完眼前危机,南京城进入漫长的重建期。赵九洲下令减免赋税,组织百姓修缮城墙、开垦荒地。一个月后的上元节,夫子庙举办诗词大会,旨在凝聚人心。赵九洲微服前来,却在人群中瞥见一抹素色身影。那女子立于灯影下,手持团扇点评诗词,声音清雅如泉:“此句虽写春景,却暗含黍离之悲,作者应是亲历过战火。” 她转身时,腰间玉佩闪过微光,与赵九洲在密室中见过的先帝贴身之物,竟有几分相似。
第三十三章:诗韵相逢
上元节的夫子庙张灯结彩,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晕染开来,将夜色映得一片暖红。赵九洲摘下斗笠,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不时扫过诗词墙上悬挂的诗句。自南京城重建以来,这样的文化盛事己是第三次举办,可他心中始终紧绷着那根弦 —— 北疆鞑靼新首领的威胁,以及尚未解开的永寿宫之谜。
“这位公子,可是在寻佳句?”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九洲转身,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正歪着头打量他,发间的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眉眼弯弯,透着股灵动劲儿。她手中团扇轻摇,扇面上 “杏林春暖” 西字苍劲有力,与她娇俏的模样形成奇妙反差。
“姑娘好眼力。” 赵九洲拱手,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腰间玉佩上,那温润的光泽与先帝之物愈发相似,“只是这些诗句虽美,却少了几分烟火气。”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狡黠:“那依公子之见,何为有烟火气的好诗?” 说着,她踮脚取下墙上一张诗笺,“就以这首‘明月照朱楼,笙歌彻夜休’为例,公子能否续上两句?”
赵九洲沉吟片刻:“不闻寒巷里,饥叟啃麸馊。”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轻呼,这两句首白却尖锐,将奢靡与贫苦的对比展现得淋漓尽致。女子却抚掌而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好一个‘饥叟啃麸馊’!不过,我也有一续。” 她提笔在诗笺上疾书,“但燃星斗火,照彻万民忧。”
字迹娟秀中带着几分洒脱,诗句更是大气磅礴。赵九洲心中微动,正要开口,却见女子突然蹙起眉,伸手探向他袖中:“公子方才动作稍大,伤口怕是裂开了。”
赵九洲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 —— 他右臂在与倭寇交战时受的箭伤,虽经包扎,却仍隐隐作痛。女子眨了眨眼,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别躲啦,我家世代行医,最擅治外伤。这是自创的生肌散,比太医院的金疮药管用多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动作利落却又带着小心翼翼。
周围传来阵阵善意的哄笑,赵九洲耳尖泛红,看着女子认真为他涂抹药膏的模样,莫名想起幼时在玉虚观,清风子为他包扎伤口的场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他轻声问道。
女子抬头,眼中笑意盈盈:“我叫路鹿,‘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鹿,行路的路。鹿儿自由随性,行路则是探索人间百态,与公子追求的烟火气倒也贴切。”
赵九洲正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侍卫策马而来,见到他后低声禀报:“世子,城西发现太子踪迹!”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路鹿好奇地看向他,却见眼前人神色瞬间冷肃,拱手道:“路姑娘,后会有期。”
望着赵九洲远去的背影,路鹿低头把玩着团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腰间的玉佩与诗笺上的墨迹同时闪过微光,而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瓷瓶 —— 那瓶身上,赫然印着与永寿宫腰牌相同的云纹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