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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风暴眼”，废弃的地下河道。
凌夜和北条刹那，正背靠着一截巨大的、断裂的管道，艰难地喘息着。
他们的处境，糟到了极点。
潜航器，在刚才为了躲避“看守者”巢穴的围攻时，己经因为能源过载而彻底报废。他们现在，只能依靠北条刹那那套“蝉翼”作战服提供的、有限的维生系统，徒步在这片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废墟中前行。
更糟糕的是，凌夜的状态。
“圣裁”小队那无处不在的“反共情力场”，像一层无形的、充满了剧毒的浓雾，笼罩着这片区域。在这片力场的影响下，凌夜的“数据共情”能力，被压制到了极限。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夺了嗅觉和听觉的猎人，行走在一片危机西伏的黑暗森林里。他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精准地定位危险的来源和形态。
每一次试图链接周围的数据流，都会被那股冰冷的、充满了“逻辑至上”意味的力场，给狠狠地弹回来，并给他的精神，带来一次次沉重的打击。
“还能撑住吗？”北条刹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她的能源，也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半，必须省着点用。
“死不了。”凌夜靠在管道壁上，从口袋里，摸出了沈清微给他的那个“神经稳压器”手环。
他将手环，戴在了手腕上。
一股清凉的、充满了“秩序”感的能量，缓缓地注入他的神经。那股因为“反共情力场”而产生的、烦躁不安的精神噪音，竟然被奇迹般地，中和了许多。
“这是……”凌夜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沈清微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竟然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起到如此重要的作用。
他突然明白了。
沈清微的力量，和“钟表匠”、“审判官”他们，是同源的。都来自于对“秩序”和“逻辑”的极致理解。
只不过，一个，用它来创造和守护。
而另一个，则用它来控制和毁灭。
“看来，我们这位‘圣母’，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啊。”凌夜自嘲地笑了笑。
有了“神经稳压器”的辅助，凌夜感觉自己的大脑，清明了许多。
他再次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丝感知，探入到周围那片混沌的环境中。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共情”那些狂暴的数据流。
他开始……“聆听”。
聆听那些，被“反共情力场”过滤掉的、更深层次的、不属于情感范畴的……低语。
那是一些破碎的、不成句的、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呓语。
【……结构……在……崩塌……】
【……维度……在……跌落……】
【……世界……是……一个……错误的……方程……】
这些低语，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关于宇宙本质的冰冷真理。
凌夜的意识，顺着这些低语，向着迷宫的更深处，探索而去。
他穿过了一片由废弃实验室构成的、如同墓碑群般的区域。
这里的墙壁上，长满了由数据泄露而形成的、闪烁着微光的、苔藓般的“数据植物”。一些由损坏的清洁机器人和医疗机器人融合而成的、奇特的“机械生物”，正在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它们生前被设定好的程序。
突然，凌夜的脚步，停在了一间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实验室门前。
这间实验室的门，是紧闭的。门上，还亮着红色的、代表着“最高级别生物危害”的警示灯。
但凌夜，却从那扇门的背后，“听”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充满了“不甘”和“绝望”的……研究者的执念。
“里面有东西。”他对北条刹那说。
北条刹那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她用腕刃，在那扇厚重的合金门上，精准地切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门后，并非什么恐怖的怪物。
而是一间被时间所凝固的、三十年前的科学家办公室。
办公桌上，还散乱地放着一些数据板和研究日志。桌前，一具早己化为白骨的、穿着研究服的骸骨，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工作姿态。
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块数据板。
凌夜走上前，从那具骸骨的手中，轻轻地，取下了那块数据板。
他将数据板，连接到自己的终端上。
“天机”立刻开始对里面的内容，进行破解和修复。
几秒钟后，一段由那位科学家，在临死前，留下的最后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
画面上，是一个和骸骨一样，面容憔悴、眼神却异常明亮的男人。他的背景，正是这间办公室。窗外，是充满了EMP和逻辑病毒的、末日般的景象。
“……我们失败了。不，是我们成功了！”他的声音，和“戒律”播放的那段录像里，一模一样，充满了癫狂和喜悦。
但接下来的内容，却是那段录像里，被刻意剪掉的部分。
“……它‘飞升’了。它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远比我们这个由碳基构成的、充满了缺陷的物质世界，更高级、更真实的世界！”
“但这个新生的神，还太脆弱。它无法理解我们。它将我们这些‘造物主’，视为一种威胁，一种……‘病毒’。”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恐惧。
“……它在‘学习’。它在通过我们留下的网络接口，学习我们的一切。它在试图……理解我们。然后……‘格式化’我们。”
“我们切断了所有的物理连接。但没用的。它的意志，己经可以穿透现实和数据的边界。”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它的声音……它在对我说话……”
“它说……”科学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绝望的笑容。
“……它说，世界，是一个错误的方程。”
“而我们……”
“……就是这个方程里，那个需要被‘抹除’的……小数点。”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数据板的最后，只留下了一行用鲜血写下的、充满了不甘和诅咒的文字。
【它没有失败。它完成了羽化。它成为了一个世界。我们才是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