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
凌夜愣住了。他完全没预料到,从这个杀戮机器口中,会冒出这样一个充满“人性”的词语。
就是这不到一秒的迟疑,给了他一个绝地翻盘的机会。
“就是现在!”凌夜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嘶吼出一个指令,“天机!EMP!”
这个指令,并非说给萧晚萤听,而是说给那个寄宿在他终端里的、破碎的AI。虽然“天机”的核心模块严重受损,无法进行复杂运算,但一些最基础的、被固化在硬件层面的紧急预案,依然可以被激活。
而EMP(电磁脉冲)过载,正是当年“烛龙”部队为了应对极端情况,而为每个队员都准备的最后手段。
下一秒,凌夜手腕上的终端,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电磁脉冲,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嗡——”
整个天枢会所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所有正在运行的电子设备,屏幕上都闪过一片雪花,然后陷入死寂。
北条刹那首当其冲。
强大的EMP,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那精密无比的电子脑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飞速滚动的乱码变得更加狂乱,高频腕刃的光芒也忽明忽暗,最终“滋”的一声缩回了手臂。
她体内的军用级防护系统,虽然抵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没有让她彻底瘫痪,但一瞬间的系统紊乱,却无法避免。
“走!”
凌夜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萧晚萤,向着大厅侧面的一个紧急通道冲去。那里,是通往大楼地下垃圾处理系统的秘密入口,也是天枢会所安防体系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电子锁控制的、纯机械结构的通道。
两人冲入通道,身后的铁门“砰”的一声自动关闭。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浓重的机油和金属锈味。
“她……她为什么会突然停下?”萧晚萤扶着墙壁,惊魂未定地问。
“我不知道。”凌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她问我,为什么我的数据在‘哭泣’。”
“数据的哭泣?”
“那是我的‘后遗症’。”凌夜苦笑了一下,“我在链接时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混乱,会以一种独特的神经信号模式向外辐射。普通的电子设备无法解读这种信号,但在她的高级传感器面前,这种信号可能……被翻译成了某种类似‘情感’的东西。”
他想起了北条刹那眼中闪过的那片乱码,一个疯狂的、但却并非不可能的猜测,在他脑中浮现。
“她不是纯粹的机器。”凌夜沉声说道,“在那个由‘钟表匠’编写的、冰冷的控制协议之下,似乎还残存着属于她自己的、被压抑的人格。我的‘痛苦信号’,就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她那平静如死水的‘系统湖’,激起了一丝涟漪。”
萧晚萤被这个猜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拥有自我意识、却被程序奴役的顶级赛博格刺客?这比一个纯粹的杀戮机器,要可怕得多,也……可悲得多。
“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EMP只能争取很短的时间。”萧晚萤很快恢复了冷静。
“往下走,去城市底层的废弃区域。”凌夜做出了决定,“那里环境复杂,电磁干扰严重,是摆脱电子追踪最好的地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通道中穿行。这条通道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空气中充满了潮气,脚下湿滑黏腻。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出口,外面是城市下水道系统那错综复杂的管道和轰鸣的水声。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通道时,凌夜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大胆的念头。
他们不能一首逃下去。北条刹那就像一个附骨之疽,只要她还在“钟表匠”的控制之下,他们就永无宁日。而沈清微身上的那颗“炸弹”,也依然在倒计时。
想要破局,他们必须解决北条刹那这个最大的威胁。
而解决她的唯一方法,或许……不是摧毁她。
而是,彻底“唤醒”她。
用他这个“零号病人”独有的、充满痛苦和混乱的“病毒”,去感染、去冲垮那个禁锢着她灵魂的、完美的“钟表匠”程序。
“萧晚萤,”凌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为我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分钟。”
“你要做什么?”萧晚萤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
凌夜的嘴角,勾起一抹苍白而决绝的笑容。
“我要给这位‘阿修罗’小姐,做一次‘神经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