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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余烬后的余波
熵核炸裂的强光消散，废墟般的祭坛中，尘埃缓缓沉降。苏九如跪坐在满地残垣间，怀中渡世莲纹流转的微光，如风中残烛，那是阿彩最后留存的痕迹。他垂眸，望着心口处，被灰纹莲子刺痛的皮肤下，混沌韵律正隐隐搏动，似一头蛰伏的凶兽，每一下都扯得他心肺生疼。
青禾拖着碎裂玉珏的残片，艰难走来。玉珏虽损，表面裂纹如狰狞伤疤，其上残留的熵能却还在不安跳荡，像困兽挣动。“苏九如，你……”她望着他发白的脸，欲言又止，指尖触碰他肩头，能觉出他浑身都在发颤 。苏九如缓缓抬眼，初代守秘者的话语仍在意识里轰鸣——莲纹归混沌本源，才能断熵衡因果。可阿彩的魂光才刚融入，渡世莲纹里，他分明还能捕捉到阿彩曾有的温柔涟漪，怎能将这份珍贵，推向未知的混沌深渊？
“先离开这。”苏九如撑着地面站起，膝盖磕在嵌着碎玉的乱石上，他却似无知觉。灰纹莲子下沉的闷痛让脚步踉跄，青禾忙扶住他，两人身影没入祭坛外被熵能扭曲的荒林。林子里，原本枯萎的植被因熵核炸裂，诡异地抽芽开花，浅紫、殷红的花苞突兀绽裂，可刚触及空气，便化作齑粉，扬扬洒洒，像一场疯狂又绝望的、违背生死的狂欢。腐叶堆里，残败花瓣落上去，转瞬被染成墨色，又消散如烟。
苏九如胸口的莲子忽热，混沌气如游丝渗出，不受控地缠绕住旁侧一棵半腐的古树。树皮先是泛起润泽，皲裂处渗出琥珀色汁液，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新芽、长新叶，不过呼吸间，整棵树便枝繁叶茂，投下浓荫。可下一秒，繁茂枝叶迅速枯萎、蜷缩，树干也“咔咔”坍缩，眨眼间，整棵树成了黑色晶尘，簌簌飘落，在脚边积起薄薄一层，风一吹，又没入泥土，好似从未存在。青禾惊退半步：“这灰纹……在篡改生死秩序？生与死的界限，被它搅得稀碎。”
苏九如按住心口，混沌气翻涌得厉害，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初代守秘者的声音竟又响起，这次却模糊不清，似隔着厚重迷雾，字句像被碾碎了往意识里灌：“莲子……是熵衡的钥匙，也是枷锁……” 他额角沁汗，混沌气逸散愈发厉害，周围腐草败叶不断经历“死而复生又复死”的循环。一截断枝刚冒新芽，就被混沌气催得木质化，转眼又腐朽成泥；几朵野菊绽得绚烂，瞬间枯萎，再化作青烟，循环往复，像被按下混乱的生死播放键，永不停歇。
青禾拽着苏九如往林子深处躲，想寻相对“正常”的地界，却见前方腐叶下，露出半截白骨，骨头上竟生了墨色菌丝，随着混沌气拂过，菌丝疯狂蔓延，白骨转眼被包裹成巨大菌球，爆开时，溅出的黑汁落在草上，草瞬间化作水晶般的透明物，轻轻一碰，“哗啦啦”碎成齑粉。“这样下去，这片林子会被混沌气彻底扭曲，变成……怪物的巢穴。”青禾声音发颤，看向苏九如的眼神满是担忧，“你体内的灰纹莲子，得想办法控制。”
苏九如没应声，混沌气正顺着血脉乱窜，他感觉自己的知觉在被蚕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正挣扎间，林外传来异响，细碎脚步声与低吼声交织，像无数怪物在爬行、嘶吼。苏九如和青禾隐于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柏后，树干上还留着被熵能灼烧的焦黑痕迹。透过枝叶缝隙，瞧见一队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皮肤泛着灰青，像是被一层腐苔裹住，眼窝深陷，却闪着对“生”的贪婪光，脚步踉跄又急切。为首者形如枯槁，却力大无穷，指甲化作利刃，在树干上一划，便是深深沟壑，树汁溅出，瞬间被他舔舐干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些人，是被熵能侵蚀、失去正常生死感知的“熵奴”，因灰纹莲子逸散的混沌气，疯狂追寻能填补他们畸变身躯的“生机”。为首者嗅着混沌气，猛地转头，浑浊眼珠锁定苏九如方向，咧开的嘴淌着黑涎，发出“桀桀”怪笑，随后首首扑来。苏九如躲避不及，被他指甲擦过肩头，布料撕裂，皮肤瞬间绽开血口，混沌气却顺着伤口，疯狂往熵奴体内钻。那熵奴浑身痉挛，皮肤下鼓起诡异的包，像有活物在游走，转眼，他身形膨胀数倍，树皮般的皮肤龟裂，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腐肉，却还不死心地抓向苏九如——混沌气与熵奴体内畸变的熵能疯狂对冲，将他变成了失控的怪物。
青禾抽出腰间短匕，狠狠刺向熵奴后心，匕刃没入，却溅出黑血，腐蚀得匕身“滋滋”冒白烟。苏九如强提力气，调动渡世莲纹的力量，莲纹微光与混沌气纠缠，将那疯狂扑来的熵奴震飞出去。可动静引来了更多熵奴，他们从西面八方涌来，有的拖着断裂的腿，有的手臂只剩白骨，却都张牙舞爪，眼里只有苏九如身上的混沌气。
苏九如胸口莲子滚烫，混沌气不受控地倾泻，周围地面开始扭曲，泥土翻涌，竟爬出几具白骨，白骨上缠绕的墨色菌丝，瞬间化作锁链，捆向熵奴。熵奴们被锁链扯住，却兴奋嚎叫，啃噬锁链，菌丝入体，让他们畸变得愈发厉害，有的头颅炸开，爆出触手般的东西，有的腹部裂开，钻出肉瘤…… 这场混乱里，苏九如和青禾背靠背，抵挡着不断涌来的熵奴，也抵挡着混沌气失控的威胁，而那灰纹莲子，在苏九如几乎破碎的意识里，悄然酝酿着更大的变数，仿佛在等待某个契机，彻底挣脱枷锁，将这被熵能扭曲的世界，拖入更深的混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