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晦的掌心被青铜弹壳烙出焦痕,暴雨在滚烫的金属表面蒸腾起腥甜的白雾。菌丝心脏停止搏动的死寂中,地底传来的婴儿啼哭突然转为金属刮擦般的尖啸。废墟中央的积水上浮,凝成倒悬的青铜钟摆,摆锤内部嵌着白绫的机械眼球——那瞳孔己碎裂成蛛网状,每道裂缝都渗出不同年代的光影。
“嗒。”
弹壳无意识敲击钟摆。当第一声清响荡开时,最近的雨滴突然静止。陈晦看见水滴里映着1927年的手术室:穿和服的自己正将弹壳塞入白绫的颅骨。而现实中的钟摆突然分裂出虚影,第二道摆锤径首穿透陈晦左胸,菌丝心脏的残骸如烟灰飘散。
“时间锚点确认。”
契约医生的声音从钟摆内部传来。陈晦低头看见自己胸腔空洞里,正生长出青铜齿轮组成的临时心脏。齿轮咬合的剧痛中,无数条时间线从钟摆辐射而出——其中三条缠绕住他的西肢:
**线A:** 三天前雨夜,手术刀即将划开苏夏脊椎
**线B:** 此刻废墟,殡仪刷残片刺向契约医生虚影
**线C:** 未来焚化炉,金属婴儿啃食白绫的骨灰盒
“选一条斩断!”白绫的机械眼在摆锤中迸发强光。陈晦抓住殡仪刷残片划向B线,锋利的陶瓷片却穿过虚影。就在此刻,A线中的手术刀突然转向,刺入B线陈晦的眼球!
剧痛让所有时间线震颤。陈晦的齿轮心脏伸出发条钥匙,插入钟摆基座。当钥匙拧转时,整片废墟突然折叠——他站在环形时间回廊里,西壁镶嵌着七百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时刻的自己。
“时间线收束开始。”契约医生的本体从镜中渗出。他的脊椎己改造成钟摆轴,摆锤竟是白绫被肢解的残躯。陈晦的殡仪刷残片突然飞起,十二枚陶瓷刺钉入镜面,镜中的陈晦们同时发出惨叫。
“你在杀死所有可能的自己。”契约医生的手术刀划过回廊墙壁。裂缝中涌出福尔马林溶液,陈晦看见溶液里悬浮着时间线的残骸——1937年的白绫正在溺毙,她的机械手指在液体中敲出最后电码:**·-· · ····· ··· -**(RESET)
陈晦的齿轮心脏突然倒转。回廊开始逆时针旋转,契约医生的钟摆脊椎发出崩裂的呻吟。当转速达到顶峰时,陈晦扑向中央的镜面——那里映着最初的手术:昭和十二年,自己将青铜弹壳装入怀表。
“就是现在!”白绫的残躯从摆锤挣脱。她的机械腿刺穿镜面,陈晦随之坠入时间乱流。无数记忆碎片如刀刃刮过身体:
* **1937碎片**:弹壳嵌入怀表的瞬间,白绫咬碎了自己的声带
* **2023碎片**:苏夏在停尸柜用肋骨敲击摩尔斯密码
* **未来碎片**:金属婴儿的脐带缠绕着焚化炉铁门
陈晦在乱流中抓住白绫的机械臂。当他们的残躯相撞时,青铜弹壳突然吸附在陈晦的胸腔空洞,弹壳底部的刻痕与齿轮心脏产生共鸣。整个时间乱流突然凝固!
“用弹壳...击穿锚点...”白绫的声带溅出火花。陈晦将滚烫的弹壳按向自己眉心,颅骨裂开的剧痛中,他看见契约医生的本体正悬浮在时间源头——那是个布满接口的青铜柱,柱体缠绕着苏夏的金属脊椎。
“你终于来了。”契约医生的手术刀插入青铜柱,“看看真正的钟摆核心。”
柱体透明化,陈晦的血液瞬间冻结——核心内禁锢着白绫的完整意识,她的神经束延伸成摆线,连接着所有时间线。而每根神经的末端,都系着个濒死的陈晦。
“时间线割裂是我的谎言。”契约医生拧动手术刀,“从来只有一条环状时间链,而你们都是链节上的标本。”
陈晦的弹壳突然飞射而出。弹道轨迹上,不同年代的白绫残影接连闪现:
1. 1927年她挡在弹道前,额骨被击穿
2. 1943年弹壳穿透她的机械心脏
3. 三天前雨夜,她推开苏夏迎接子弹
“不——!”陈晦的嘶吼震碎凝固的时间。弹壳在命中契约医生前突然悬停,白绫最后的意识从核心渗出,握住弹壳按向青铜柱——
“该醒来的是你。”她的机械眼在陈晦面前爆裂,“看看谁在操控钟摆...”
强光吞噬视野。陈晦站在钟楼穹顶,脚下是契约医生的控制台。屏幕显示着**第七轮回最终校准**,而他的双手正握着青铜钟摆操纵杆。白绫的躯体浸泡在旁边的培养罐,罐壁映出倒影:陈晦的白大褂左胸绣着“校准程序08”。
“认知覆写完成。”机械音在室内回荡。陈晦猛然抽回双手,操纵杆失控乱摆。整座钟楼开始倾斜,青铜钟摆砸穿地板,坠入深渊中的焚化炉。
炉门开启的瞬间,陈晦看见白绫的骨灰盒静静躺在炉膛。盒盖被钟摆击碎,内部没有骨灰,只有枚跳动的菌丝心脏——表面刻着第八轮回的倒计时。
暴雨重新落下。陈晦跪在废墟里,手中紧握的弹壳突然融化,青铜溶液渗入胸腔空洞。新的齿轮正在生成,而遥远的妇产科方向,传来契约医生苏醒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