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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晦的指尖刚触到檀木箱衬布上的水银地图，太平间顶灯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手机电筒光中划出冷冽弧线，他条件反射抬起左臂遮挡，却发现那些碎片在触及皮肤前突然悬停——就像三天前在解剖室看到苏夏的头发违反重力向上飘起的那个雨夜。
"当——"
青铜钟声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瓷砖缝隙里的蟑螂尸体集体爆浆。陈晦眼睁睁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青铜戒指开始升温，戒面上的日晷阴影突然加速旋转。当他试图摘下戒指时，指环内侧的倒刺突然扎进皮肉，鲜血顺着古铜色纹路填满"昭和十二年"的刻痕。
"别动！"
月白色身影从通风管道的阴影里跌出，白绫的旗袍下摆沾满暗绿色粘液。她夺过陈晦的左手，将沾着骨灰的粉扑按在渗血的戒指上。陈晦闻到焚烧毛发的气味，发现那些骨灰正在吞噬自己的血液，在皮肤表面形成类似钟表齿轮的图腾。
"还剩六天二十三小时。"白绫的指甲掐进他移植接口的疤痕，陈晦痛得倒吸冷气，"你刚才碰过轮回钟摆，现在整个医院的尸体都会开始尸变。"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37号停尸柜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陈晦看见柜门缝隙渗出沥青状物质，在地面汇聚成七个扭曲的日文字符——"七生報い"。
"七生七世，轮回偿罪。"白绫突然用日语低吟，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檀木箱上发出清响。她抽出描眉笔快速在地面书写符咒，陈晦注意到她的笔尖蘸取的是自己伤口渗出的血，"这是731部队撤离前刻在焚尸炉上的诅咒。"
整面西墙突然隆起肿瘤般的鼓包，墙皮簌簌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金属骸骨。那些交错的骨骼组成巨大的钟表盘，当青铜钟声第二次响起时，所有骸骨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
"趴下！"白绫将陈晦的头按向地面。十三具尸体从旋转的骨墙里弹射而出，他们的太阳穴都嵌着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盘指针正以十倍速飞转。陈晦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地抓住最近尸体的手腕，破碎的记忆如毒刺扎入神经——
穿着昭和时期学生服的少女被绑在手术台上，军医将水银注入她的眼球。当少女发出濒死的哀鸣时，她太阳穴的怀表开始倒转，溃烂的眼球竟重新生长出血肉。
"这些是尸骸标本！"白绫的尖叫声将陈晦拉回现实。她的描眉笔正插在尸体眉心，笔杆上的刻度显示"23%锈蚀率"。尸体脖颈突然裂开七道环形伤口，每条伤口里都钻出沾着福尔马林的蜈蚣，"他们的痛觉神经被改造成了计时器！"
陈晦的一只左手突然爆发出怪力，硬生生扯断了尸体嵌着怀表的手臂。黑褐色液体从断肢处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昭和十二年的日历。当六月十五日的数字被血污浸透时，整个太平间的地面突然开始倾斜。
"去钟表骸骨墙！"白绫拽着陈晦在45度倾角的地面狂奔。她的旗袍后襟被腐蚀液烧穿，露出腰际紫黑色的尸斑——那些斑点竟排列成北斗七星图案。陈晦发现每当钟声响起，她腰间的尸斑就会扩散一分。
骸骨组成的钟表盘中央，有个正在融化的青铜铃铛。白绫将陈晦染血的手掌按在铃铛表面，那些骸骨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陈晦的视网膜上浮现出七百多个重叠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穿月白旗袍的少女在不同的年代死去，有时被齿轮绞碎，有时被福尔马林溶解，最后一次是三天前被铁链锁在焚化炉前——那是苏夏的脸。
"这是七重轮回的怨念。"白绫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的左眼开始渗出青铜色液体，"想要暂停尸变，必须让某个时骸标本完成临终记忆......"
话音未落，先前被扯断手臂的尸体突然膨胀爆裂。数百只蜈蚣从它腹腔涌出，每只虫背上都长着人类眼睛。陈晦的左手自动挥动解剖刀斩击虫群，却发现刀锋所过之处，蜈蚣尸体都在地面拼出日文词汇——"助けて"。
当第七次钟声响起时，白绫突然将陈晦推进骸骨钟表盘。他的后背撞在六月十五日的肋骨上，听见白绫最后的呼喊："记住，真正的死亡是......"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死寂。
陈晦发现自己站在昭和十二年的手术室里。无影灯下，穿着学生服的少女正被三个军医按住西肢。他看见少女右腿的胎记——和苏夏锁骨上的蝴蝶形胎记完全一致。
"实验体207号，痛觉神经切除手术开始。"军医的刀尖刺入少女眼球时，陈晦的左手突然爆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等他恢复意识时，手术室里己满是残肢断臂，少女太阳穴的怀表停转在7时7分7秒。
现实中的太平间突然停止倾斜。陈晦跪在满地蜈蚣尸体间，看着骸骨钟表盘上的怀表集体停摆。白绫倚在墙角剧烈喘息，腰间的尸斑己经蔓延到心口。
"你刚才经历了207号标本的临终记忆。"她扯开旗袍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正在溃烂的皮肤，"每救赎一个尸骸标本，你身上的锈蚀率就会......"
陈晦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在骸骨钟表盘的倒影里，他看见白绫后颈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青铜色的机械齿轮。那些齿轮的转动频率，竟与无名指上的日晷戒指完全同步。
"你究竟是谁？」陈晦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三年前给我移植左手的人，是不是你？」
白绫的笑声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她突然扯开陈晦的衬衫，指着移植接口处新长出的金属纹路：「这个问题，你应该问问自己——当苏夏被做成标本时，为什么唯独你的左手能逃过轮回？」
太平间东侧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当陈晦转头望去时，白绫己经消失在弥漫着福尔马林蒸汽的通风管道里。地上残留着带血的摩尔斯密码，翻译过来是：去妇产科找第二口丧钟。
陈晦抬起仍在颤抖的左手，发现那些被蜈蚣咬伤的伤口正在渗出金属颗粒。当他走向声音来源时，看见13号停尸柜里躺着一具新出现的尸体——那是穿着现代护士服的苏夏，她的太阳穴上空空如也，本该镶嵌怀表的位置，插着陈晦三年前送给她的银杏叶发簪。
尸体脖颈处浮现出七个同心圆尸斑，每个圆环里都用日文刻着"赎罪"。当陈晦的左手触碰到发簪时，整个医院的供电系统突然恢复，所有走廊的应急灯开始闪烁血红色的"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