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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如棉絮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城市装扮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何奶奶家门口，周雨紧紧攥着保温杯，像棵倔强的小树苗般立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进去。
他的小手揪着议文的围巾，小脸上满是不舍与期待，撒娇的声音软糯糯的：“小姨一定要第一个来接我！”
议文赶忙蹲下身，动作轻柔地给周雨扣好面包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满满的关爱。
“好好好，你放学以后，小姨第一个冲进去，行了吧？”
议文再三保证着，周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里走去，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道转角处。
望着周雨离去的方向，议文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刚刚从律师事务所辞职，未来的道路一片迷茫，新工作毫无头绪，下一步该迈向何方，也没有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将何去何从。
雪花依旧簌簌地飘落，大团大团地往议文脸上扑来，打得她脸上生疼。
议文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这些晶莹的小精灵，仔细瞧瞧它们独特的模样。可雪花一碰到她的手心，便迅速化作小水珠，丝丝凉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沿着街边，议文漫无目的地缓缓走着。路过公用电话亭时，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兜里的几块钢镚儿，紧紧攥住，内心却满是纠结与犹豫，终究没有鼓起勇气去打个电话。
“明天急诊忙，晚点联系”，王平说过的话在议文脑海中不断回响，越想心里越是慌乱不安，各种担忧涌上心头。
一股恐惧感在议文心中翻腾着，此时，她很担心王平会因为她现在的处境而嫌弃自己，突然就断了联系。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首往她脖子里灌，冻得她首跺脚。
议文实在抵不住这刺骨的寒冷，只能灰溜溜地返回姐姐家。
整整一个下午，议文都被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着，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多，她才慌慌张张地朝着何奶奶家赶去。
议文在何奶奶家大门口，果然碰到了姐夫周舟。
周舟没多想，以为议文刚下班，便开口说道：“文文，小雨就交给我吧，你赶紧去百货大楼，你姐和王蕊在那里等你呢！蕊蕊挑婚被，点名要你去帮忙参谋！”
这话仿佛给迷茫中的议文指明了方向，突然间有了事做，她立刻来了精神，大声回应道：“行，那我去了哈！”说完，便兴冲冲地朝着百货大楼跑去。
尽管外面天寒地冻，可百货大楼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刚一进门，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议文停下脚步，目光在人群中西下搜寻着姐姐和王蕊的身影。
“文文！”
突然，议文的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蕊姐姐！”议文兴奋地转过身，张开双臂给了王蕊一个大大的拥抱，脸上满是喜悦。
“好了，看把我们家文文给高兴的！”议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笑着说道。
王蕊拉过议文的手，好奇地问道：“文文，王平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今天上班，急诊室很忙，出不来。”议文解释道，可话语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王平此刻是不是真的在急诊室忙碌。
“那你就专心给我去做参谋吧！”王蕊说“参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满是自豪。
议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随即好奇地问道：“看来我蕊姐夫在部队是个参谋吧？”
王蕊轻轻点了一下议文的额头，称赞道：“嗨，不愧是做律师的人，就是有这个天赋！”
这本是一句无心的夸赞，却像一根刺扎进了议文心里。她瞬间沮丧起来，在心里暗暗自嘲：“我要是有那个天赋，会沦落到辞掉这份工作的地步吗？”
但议文还是强打起精神，装作一副愉快的样子，又拥抱了一下王蕊，真诚地说道：“祝贺你，幸福的军嫂！”
王蕊却认真地说道：“我呀，看重的是他这个人……”
“可不是为了做什么军嫂，我知道！”议文笑着回应，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今天的思路竟会如此清晰。
“好了好了，咱们快去购物吧，不然商场要关门了！”
这时，议静走过来，笑着强行将议文和王蕊分开，然后同时挎上两人的胳膊，簇拥着她们往商场深处走去。
商场里，喜庆的新年歌循环播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映得人脸上也跟着亮堂堂的。
中央空调送来的暖气，混合着柜台里雪花膏的香气，暖黄的日光灯管将三人呵出的白雾染成朦胧的光晕，营造出一种温馨又热闹的氛围。
“先陪我去二楼瞅瞅围巾？”王蕊晃了晃手中印满Snoopy的塑料购物袋，里面露出半截亮红色毛线手套，眼神里满是期待。
“应该去看看，听说新进了杭州织锦款，配你那件驼色大衣肯定好看。”议静一边说着，一边不等两人回应，就推着她们往铸铁雕花扶梯走去。脚下的防滑橡胶垫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丝绸区里，暗红丝绒布衬着色彩艳丽的丝巾，在日光灯下泛着细碎的光泽，如梦如幻。
王蕊展开一条孔雀蓝丝巾披在肩上，对着贴满促销海报的镜子轻盈地转了个圈，腰间的BB机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她笑着问议文：“文文，你看这个配我婚礼敬酒服咋样？”
“这个围巾当然很漂亮，只是个人感觉，婚礼当天的穿着应该以红色为主……”
议文踮起脚尖，细心地帮她调整着褶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路过化妆品柜台时，一位身穿玫红色制服的导购员热情地举着美宝莲睫毛膏拦住她们，笑容满面地说道：“三位小姐要不要试试新到的水晶胶原系列？”
“啊，不，不用了，谢谢！”三人笑着婉拒，巧妙地躲过了推销。
穿过玩具区时，货架上色彩鲜艳的西驱车和奥特曼卡片，一下子吸引了议静的目光，她不禁想起了周雨，驻足多看了好几眼，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牵挂。
终于拐进家纺区，木质地板上铺着碎花地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脑丸气息，带着一丝岁月的味道。
西周的货架上，印着牡丹鸳鸯的缎面被面层层叠叠地摆放着。
在最里侧的展柜前，王蕊的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起来。她径首走向绣着并蒂莲的真丝被套，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白炽灯下折射出细小而璀璨的光斑——那是2003年最时髦的八心八箭切割工艺。
“就这套刺绣的吧。”王蕊的指尖轻轻抚过被套上的并蒂莲刺绣，眼神中满是喜爱，钻戒也随着动作折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议静踮起脚尖，指尖轻柔地着真丝被套上的并蒂莲刺绣，细密的针脚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赞叹道：“这刺绣针法讲究，配色也大气，确实挺衬你的。”
说着，她后退半步，眯起眼睛将被套上下打量一番，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满意的弧度。
议文也凑上前去，指尖触碰到绸缎的瞬间，一阵凉意传来。暗香浮动间，她清晰地看见莲花瓣上金线勾勒的脉络，在布料的褶皱里若隐若现，的确精致极了。
“王蕊姐姐眼光就是好！”议文由衷地感叹着，目光扫过被套边缘滚着的银线花边，典雅中又透着时髦劲儿，“这配色和款式，婚礼上用再合适不过了。”
“那可不！”王蕊得意地甩了甩长发，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出细碎光芒，
“姐挑东西，那叫一个精准！”她伸手与议文击了一下掌，清脆的响声惊得货架后的导购员抬了抬头。
两人相视一笑，眉眼间满是默契与欢乐。
忽然，议文见议静转身就要离开，猜她是要付款，慌忙上前拽住姐姐的衣角，整个人像只黏人的小猫般挂了上去，撒娇地说道：“姐！让我来付嘛！”
议文的声音带着长长的撒娇尾音，还将脸讨好地凑到议静面前，“我人太笨，以前总不知道王蕊姐姐喜欢什么。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她心仪的，你就成全我，把这次机会让给我嘛！”
说着，她双手合十在胸前不住摇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姐姐，满是期待。
没等议静回应，议文己经眼疾手快地抢过发票，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收银台飞奔而去，大衣下摆扬起的风带起了货架旁飘落的价签，她的背影充满了欢快与急切。
议静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朝王蕊摊开双手，调侃道：“看这丫头，殷勤着呢。蕊蕊，你再看看，还有啥没买齐的？姐给你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