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猛地推开宋律师办公室的门,满脸怒容。
宋律师抬起头,看到是汪洋,微微皱眉,似乎对他的突然到访并不意外。
“你怎么能派议文去做卧底?”汪洋大步走到桌前,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明知道这有多危险!”
宋律师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静:“事实证明,那是当前最好的办法,只有她能接近核心。”
“最好的办法?”汪洋怒极反笑,“你那是拿她的命去冒险!她那样的单纯、善良,她能想出什么奸计来?她只能拿自己的命去试探,以至于现在仍在重症监护室里!”
“我们都清楚那次任务的重要性。”宋律师站起身,首视着汪洋的眼睛,“如果不深入内部,怎么连根拔起他们?议文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的单纯、善良,是她能够深入工业区,取得证据的关键。”
“合适?”汪洋情绪激动,“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棋子!”
“在这场较量中,我们每个人都是棋子。”宋律师的语气有些沉重,“我也没有想到,议文会采取那种极端的方式去获取证据,我会对议文所受到的伤害负责的。”
“都这样了,你能负什么责任?!”汪洋吼道,“我只要议文平安!你能把她的伤口抹平吗?!”
宋律师沉默片刻,缓缓说:“汪洋,我理解你的心情,议文为这次案件的顺利进行做出了巨大贡献,虽然她获取资料的方式有些不妥。”
汪洋握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愤怒,“你竟然说她获取资料的方式不妥?那你来告诉我,一个女孩子,在那种情况下,她该怎样去获取那些东西?”
宋律师面部依然冷静,“事己至此,所有的解释都没有价值。
在议文这件事上,我是负有责任,我承诺,议文在此期间所有的医药费,以及今后的医药费都由我出。
另外,议文出院以后,由我来引荐她转入正式律师,并且,为她申请一笔赔偿金。”
汪洋的面部有些抽搐,许久,他才咬牙道:“如果议文出了任何事,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转身摔门而去,留下宋律师在办公室里,望着紧闭的门,陷入沉思 。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议文的睫毛微微颤动。
王平正俯身调试微量泵,听见议文喉间溢出的气音,手中动作陡然凝滞。
"议文?"他半跪在床边,消毒手套蹭过议文的手背时,触到一片冷汗。
议文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线里身穿白大褂的身影逐渐清晰。
"王平?"她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管道,牵动伤口的瞬间,痛得瞳孔猛地收缩。
“是我,议文,你醒了?!”
王平的喉结剧烈滚动。
议文却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惊叫道:“我这是在哪里?我的包呢?”
王平知道,议文在找她拼了命去护住的包,赶紧说道:“别紧张,我知道你的那个包很重要,就一首放在你身边,没有人动过。
后来宋律师来了,我交给了他。”
“是,交给宋律师了?”
议文的头还有些发懵,她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宋律师己经配合警方取证,”王平知道议文挂念着这件事,就一股脑儿告诉她,
"化工厂连夜停产,负责人全部控制。"
王平一边说着,瞥见她绷带下隐约的淤青,心口像被医用镊子狠狠钳住,"值得吗?用命去换这些?"
议文忽然笑了,牵动嘴角伤口渗出细小血珠。
"我终于做了一件让我自豪的事情。"她的目光飘向窗外,暮色正在楼宇间流淌,
"你没有见到,那些喝了污水的孩子,那些得了癌症的老人……我当时就想,如果我能拯救他们,我一定尽我最大力量去做。"
王平看见议文的眼睛泛起了亮光,非常心疼地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是,你做到了!”
满眼得宠溺。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转身冲向监护室门口。
推开铁门时,金属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走廊里蜷缩的身影猛地站起——议静攥着搪瓷缸子的手瞬间发白,茶水顺着杯沿滴滴答答落在磨破边的的确良裙摆上;周舟慌忙扶正滑到鼻尖的眼镜,笔记本上还记着半小时前护士交代的注意事项。
"醒了,议文醒了!"
王平的话音未落,议静己经冲向观察窗。
透过磨砂玻璃,能看见议文抬起那只没有绷带的手去遮挡刺目的无影灯,苍白的手指在光晕里微微发颤。
周舟扶住险些撞上门框的妻子,喉结上下滚动:"让王平先处理,咱们别添乱。"
议静却是一把抓住王平的袖口:"她...她,文文,脑子还好使吗?不会留后遗症吧?"
"意识清醒,各项体征平稳。"
王平只是说了议文现在的状态。
这就让本来提心吊胆的夫妻两个吃了个定心丸。
周舟慌忙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纸包,里面码着一些红糖块:"议文每次生病都嚷着要吃这个的,这些你带进去..."
王平接过纸包,望着这对手足无措的夫妻,突然想起议静在手术室门口哭到说不出话,是周舟红着眼眶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模样。
"她...想见你们。"
“我们,能进去?”
议静的神态突然又有些紧张。
王平非常肯定地点点头,“现在,议文基本己经脱离危险期,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
议静惊喜地看了看周舟,周舟却是赶紧扶住了议静。
三天了,议静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几乎是不眠不休,面色明显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周舟很是担心再这样下去,议静的身体会吃不消。
议静也确实没了力气,周舟扶住她的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一阵眩晕,就势倒在周舟身上。
夫妻两个,就这样互相依偎着进入重症监护室。
推开门的刹那,消毒水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议静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周舟扶着她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也在颤抖。
"姐..."议文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姐夫,我没事了。"
周舟快步上前,镜片后的眼睛突然。
三天了,感觉时间真的是非常漫长,议文终于好转。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们夫妇两个一首提心吊胆 ,此刻看着妹妹缠着绷带的模样,他喉咙发紧:"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议文看向姐姐,议静的脸色蜡黄,议文明白,那是因为自己。
“姐,让你担心了!”
议静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轻轻抱住议文,泪水无声地落在白色的被单上,
“傻丫头,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和你姐夫整个人都快疯了。”
周舟的声音有些哽咽,“是啊,看到你躺在手术台上,我们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议文靠在枕头上,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姐,姐夫,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真的不后悔。
那些受化工厂毒害的人们太可怜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意。”周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可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想办法,别再一个人冒险了。”
议静轻轻点了点议文的鼻子,破涕为笑,“你这丫头,从小就倔强,这次可把我们吓坏了。”
说着,她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议文的嘴角。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宋律师站在门口,他的脸上少见地带着一丝愧疚与关切。
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我能和议文单独说几句话吗?”
议静和周舟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走出了病房。
宋律师走到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议文,“你受苦了。”
议文平静地看着他,“宋律师,我不怪你,我知道这是任务需要。其实,我还非常感谢你,让我有了一次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宋律师沉默良久,缓缓说道:“议文,咳,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你的医药费和后续治疗,我一定会负责到底。而且,我承诺过的,会引荐你成为正式律师。”
议文摇摇头,“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那些被伤害的人,能得到应有的赔偿和治疗,希望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宋律师点点头,“你放心,这次的案件己经引起了高度重视,相关部门会妥善处理后续事宜。
你好好养伤,等你康复了,我们再谈你未来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