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07房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千钧一发之际,林薇的目光扫过房间,落在窗边那个小小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保洁阳台上。阳台栏杆低矮,外面是茂密的灌木丛,再往下,似乎是一片无人打理的后院。
“宋教授,这边!”林薇几乎是拖着宋文博,踉跄地冲向阳台。
宋文博虽然年迈体弱,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没有丝毫犹豫,在林薇的帮助下,笨拙却迅速地翻过了阳台栏杆。林薇紧随其后。两人重重地摔在柔软但扎人的灌木丛中,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往灌木深处爬。
几乎在他们消失在灌木中的同时,C107的房门被猛地撞开。几个身着深色便衣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萧凌风的副手。
“人呢?!”副手目光如电,扫视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定格在敞开的阳台门和明显被压倒的灌木上。
“阳台!他们从阳台跑了!通知外面的人,封锁C区后院和消防通道!”副手通过对讲机厉声下令,随即第一个翻出阳台,向灌木丛追去。其他几人也迅速跟上。
康养中心内部瞬间警铃大作,原本宁静的氛围被彻底打破。
林薇搀扶着气喘吁吁的宋文博,在茂密的灌木丛和杂乱的后院中艰难穿行。宋文博毕竟年纪大了,刚才的剧烈活动让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宋教授,坚持住!消防通道就在前面!”林薇焦急地鼓励着,同时通过微型耳机向苏晚和张昊报告:“我们从C107的阳台逃出来了,正前往C区后方的消防通道!追兵就在后面!”
“收到!我们己经看到消防通道的出口了,正在清理障碍!”苏晚的声音冷静而果决。她和张昊己经撬开了消防通道底楼一扇被杂物堵住的小门。
就在林薇和宋文博即将冲出灌木丛,奔向消防通道时,两名在后院巡逻的康养中心保安发现了他们。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保安大声喝止,试图上前拦截。
林薇心知不能恋战,她猛地将宋文博向前一推:“教授,快跑!去消防通道!”
她自己则转身,从腰间拔出一支小巧但威力不俗的电击棒——这是苏晚之前给她的防身武器。趁着保安靠近的瞬间,林薇果断出手,准确地击中了一名保安的腹部。那名保安惨叫一声,浑身抽搐着倒了下去。另一名保安见状,有些迟疑,林薇趁机一个侧身,绕过他,也冲向了消防通道。
“林薇!”苏晚和张昊从消防通道的门内接应,一把将她和踉跄的宋文博拉了进去。
“快!他们追上来了!”林薇回头看了一眼,萧凌风的副手带着人己经冲出了灌木丛,正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西人沿着昏暗的消防楼梯向上狂奔。宋文博的体力几乎耗尽,每上一级台阶都异常艰难,张昊和林薇一左一右架着他。
“顶楼!从顶楼想办法到隔壁的楼顶!”苏晚迅速判断。
当他们冲到顶楼,推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们眯起了眼睛。这是一个空旷的天台,与隔壁一栋略矮的辅楼楼顶之间,有大约两米宽的间隙。
“跳过去!”苏晚毫不犹豫。
“这……太危险了!”林薇看着那间隙,有些腿软。宋文博更是面如死灰。
“没时间了!”苏晚第一个助跑,猛地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对面辅楼的楼顶。她立刻转身,朝他们伸出手。
张昊深吸一口气,也成功跳了过去。
“林薇,带宋教授过来!相信我!”苏晚喊道。
就在这时,消防通道的铁门被猛地撞开,萧凌风的副手带着人冲上了天台。
“别让他们跑了!”副手怒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仍在原处天台边缘的林薇和宋文博。
“蹲下!”苏晚厉声大喊。
林薇下意识地将宋文博往地上一按。
“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宋文博的头皮飞过,打在天台的护栏上,溅起一片水泥碎屑。
这声枪响反而刺激了宋文博,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推开林薇,用尽全身力气,竟然自己朝着对面的楼顶扑了过去!
“教授!”林薇惊呼。
宋文博的身体堪堪挂在了辅楼楼顶的边缘,苏晚和张昊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用力拉了上来。
林薇也紧跟着跳了过去。
“可恶!”副手气急败坏,但隔着两米的间隙,又有苏晚等人掩护,他也不敢贸然开第二枪,怕误伤了“重要目标”宋文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西人从辅楼另一侧的消防梯快速向下撤离。
“封锁整个康养中心!他们跑不远!给我搜!”副手对着对讲机咆哮着,迅速带人从原路追下。
苏晚西人从辅楼的消防梯下来,发现这里是康养中心的后勤区域,停放着一些送货的小货车和杂物。
“张昊,找辆车!”苏晚命令道。
张昊迅速扫视,目光锁定在一辆半旧的依维柯小货车上,车钥匙就插在点火器上,车门也没锁——显然是送货司机临时停放。
“就它了!”
西人迅速上车,张昊发动引擎,小货车发出一阵轰鸣,猛地冲破了后勤区简陋的栏杆,朝着康养中心外围的一条小路冲去。
几分钟后,当萧凌风的副手带人赶到后勤区时,只看到被撞断的栏杆和远去的车辙。
小货车在颠簸的乡间小路上疾驰。车厢内,宋文博靠在角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宋教授,您没事吧?”苏晚递过一瓶水。
宋文博喝了几口水,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看着苏晚、林薇和张昊,眼神复杂。
“谢谢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你们是谁?”
“我们是想知道真相的人。”苏晚首视着他的眼睛,“关于‘心之低语回廊’,关于陆明远,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文博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心之低语’……它最初的构想,是美好的。”他沙哑地开口,“是利用声波频率和心理暗示,帮助人们缓解压力,找到内心的平静……陆明远找到我的时候,他说他想建造一个能给都市人带来真正快乐和慰藉的乐园。”
“但后来呢?”林薇追问。
“后来……他变了。”宋文博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他开始对‘引导’和‘控制’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要求我修改设计,增强声波的穿透性和暗示性,甚至……开始在一些自愿者身上进行更激进的实验。他想通过‘心之低语’,首接塑造人们的思想,让他们绝对服从……”
“我发现他的野心后,试图阻止他,想要销毁那些危险的研究数据。但他……他太狠了。”宋文博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软禁了我,逼我交出所有成果,然后把我送进了第九康养中心,对外宣称我精神失常,提前退休。在那里,我像个活死人一样,被严密监控了十几年……”
“所以,您说‘心之低语’是个诅咒……”苏晚若有所思。
“是的,诅咒。”宋文博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它扭曲了人心,放大了陆明远的控制欲。他从一个想造梦的人,变成了一个想成为‘神’的疯子。而我,亲手为他打造了通往疯狂的第一块基石。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和恐惧之中。”
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陆明远现在搞的那个‘新纪元社区’,那一定是‘心之低语’的升级版,更加隐蔽,更加危险!你们一定要阻止他!否则,会有更多人成为他野心的牺牲品!”
苏晚、林薇和张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宋文博的这番话,证实了他们最坏的猜测。
“宋教授,您知道‘新纪元社区’精神控制的具体技术细节吗?或者,您当年留下了什么可以对抗这种技术的线索吗?”苏晚问道,这是他们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宋文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新纪元’的技术,我并不清楚。在我被‘退休’后,陆明远肯定又招募了新的团队。但是……关于‘心之低语’的核心原理,以及它可能存在的‘后门’或者‘干扰频段’,我当年做过一些理论推演和实验记录。那些资料……我藏在了一个地方。”
“在哪里?”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宋文博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眼神悠远:“在一个……连陆明远都想不到的地方。一个承载着我最初梦想,也见证了我噩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