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那枯瘦老者剧烈的咳嗽声在死寂的葬坑中回荡,如同破败风箱的嘶鸣,每一声都牵动着秦渊紧绷的神经。
他浑浊深褐的瞳孔死死盯着秦渊,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高悬的断剑和秦渊的小腹(丹田位置),那眼神里的震惊与激动几乎要化为实质。
“噬……渊……”
老者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万古的沧桑与难以置信,
“劫……海……你……竟能引动它……咳咳……小家伙……你……究竟……是谁?”
秦渊心头剧震!这枯槁如鬼的老者,不仅认得这柄恐怖断剑“噬渊”,更一眼看穿了他体内刚刚开辟、微弱如萤火的初劫海!
他是谁?为何会在这神魔葬坑之中?是敌是友?无数疑问瞬间塞满秦渊的脑海,但他根本来不及细想。
后背劫毒侵蚀带来的灼痛与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失血过多和劫力冲刷带来的双重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警惕地盯着老者,身体因剧痛和戒备而微微颤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老者似乎看穿了秦渊的状态,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目光扫过不远处噬魂蜥庞大的尸体,又落回秦渊身上,喘息着,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劫毒……兽核……快……取它……心口……核……吞……炼……”
话音未落,老者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猛地一垂,气息瞬间微弱下去,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劫毒!兽核!吞炼!
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瞬间劈开了秦渊混乱的思绪!是了!噬魂蜥这种凶兽,常年吞噬劫力浸染的生物,体内必然凝聚着蕴含劫力的核心——兽核!
那是它力量的源泉!这老者是在告诉他,用这噬魂蜥的兽核来对抗甚至炼化体内的劫毒?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没有时间犹豫!后背伤口的麻木感正在迅速蔓延,死亡的冰冷气息己经缠绕上他的脖颈!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那头倒毙在地的噬魂蜥。
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灰黑色的小丘,额头那个被漆黑剑气洞穿的焦黑孔洞触目惊心。
心口!老者说的是心口!秦渊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疑虑!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剧痛不堪、如同灌了铅的身体,手脚并用地朝着噬魂蜥的尸体爬去。
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混合着血污浸透了他破烂的短褂。
冰冷的骨尘沾满了他的手掌和膝盖,留下道道血痕。短短几丈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天渊。
终于,他爬到了噬魂蜥庞大的尸体旁。浓烈的腥臭味混合着劫力侵蚀后特有的焦糊气息扑面而来。
噬魂蜥心口的位置,覆盖着比其他地方更加厚重、泛着金属般油亮光泽的灰黑色骨甲。这层骨甲坚固异常,是它全身防御最强的部位之一。
秦渊喘着粗气,看着这坚硬的骨甲,心沉了下去。他现在手无寸铁,仅有的骨矛还插在噬魂蜥的咽喉深处,凭他重伤虚弱的状态,如何破开这层防御?
“呃啊!”后背劫毒带来的灼痛猛地加剧,如同有烙铁在皮肉下滚动!秦渊身体一颤,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不行!必须破开!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葬坑,最终定格在散落在巨大神魔骸骨周围的、一些相对尖锐的碎骨上!
他挣扎着爬向最近的一根断裂的、足有半人高、前端异常锋利的肋骨化石。入手沉重冰冷,边缘锐利得能割破皮肤。就是它了!
秦渊拖着这根沉重的骨刺,再次爬回噬魂蜥的心口位置。他深吸一口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将骨刺最尖锐的一端对准骨甲连接处相对薄弱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了下去!
“铛!”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击声响起!骨刺尖端在厚重的骨甲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反震的力量震得秦渊虎口崩裂,鲜血首流,手臂酸麻无比。
好硬!噬魂蜥的骨甲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固!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就在这时,他体内那微弱运转的初劫海,似乎感应到了他的不甘与疯狂,在濒死的压力下,竟自发地加速旋转起来!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秦渊不屈意志的灰黑色劫力,顺着他的手臂,艰难地涌向他紧握骨刺的手掌!
嗡!那根沉重的骨刺尖端,竟瞬间蒙上了一层极其淡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光晕!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湮灭、腐蚀的劫力特性!
“给我——开!”秦渊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中血丝密布,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丝微弱的劫力,狠狠灌注到骨刺之上,再次朝着那处缝隙猛刺!
“嗤——!”
这一次,不再是金石交击!骨刺尖端那层微弱的劫力光晕如同最锋利的腐蚀剂,竟然硬生生地“融”开了骨甲表层那层坚硬的角质!
虽然只刺入寸许,但一道细微的裂痕,终于出现了!秦渊精神大振!不顾虎口撕裂的剧痛,双手死死抓住骨刺,如同疯魔般,对准那处裂痕,一下!两下!三下!疯狂地凿击!
每一次凿击都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劫力反噬带来的剧痛,鲜血从他崩裂的虎口、后背的伤口不断涌出,滴落在冰冷的骨甲上。
那层微弱的劫力光晕在一次次撞击中明灭不定,却顽强地附着在骨刺尖端,持续腐蚀着坚固的骨甲。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脆的碎裂声终于响起!在秦渊近乎疯狂的凿击下,那块最厚的心口骨甲,终于被他硬生生凿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透过孔洞,可以看到里面微微搏动的、暗红色的肌肉组织,以及一股浓郁到令人心悸的、混合着凶兽暴戾气息和精纯劫力波动的能量源头!就在那心脏深处!
秦渊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丢掉沉重的骨刺,不顾一切地将手臂猛地探入那个孔洞!滚烫、滑腻的触感传来,带着浓烈的血腥。
他强忍着恶心和剧痛,五指如同铁钩,狠狠朝着那能量波动的核心抓去!入手滚烫坚硬!
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暗紫色、表面布满了天然黑色扭曲纹路的晶体!触手温润,却蕴含着狂暴无匹的能量!噬魂蜥的兽核!
就在秦渊抓住兽核,试图将其拽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颗暗紫色的兽核仿佛拥有生命般,感应到了外力的入侵,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抵抗!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凶兽残暴意念的精纯劫力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秦渊探入的手臂,狠狠冲进了他的体内!
“噗——!”秦渊如遭重锤轰击,身体猛地弓起,一大口暗紫色的鲜血狂喷而出!这股来自兽核的劫力,远比葬坑空气中弥漫的更加精纯、更加狂暴,并且夹杂着噬魂蜥临死前的怨毒和不甘!
它们如同失控的野马群,瞬间冲垮了秦渊体内本就脆弱不堪的防线,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经脉、骨骼、五脏六腑!后背的劫毒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紫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灼痛感飙升!
“呃啊啊啊——!”秦渊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表面瞬间崩裂开更多的血口,整个人如同一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
兽核的能量太强了!远非他现在重伤濒死之躯能够承受!别说炼化,光是这股冲击就足以让他爆体而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秦渊的意识即将被狂暴兽力彻底冲垮的刹那!
他丹田内那微弱的初劫海,在感受到这前所未有的、精纯而庞大的“食物”涌入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爆发出一种贪婪到极致的本能!
那原本缓慢旋转的漩涡骤然加速!如同一个饥饿了亿万年的黑洞,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轰隆!”
秦渊体内仿佛响起一声无声的雷鸣!初劫海形成的漩涡疯狂旋转,主动迎向那冲入体内的狂暴兽力劫流!没有炼化!没有引导!只有最原始、最粗暴的——吞噬!
如同长鲸吞海!那足以撑爆秦渊身体的狂暴兽力劫流,竟被这小小的初劫海漩涡蛮横地拉扯、撕碎、强行吞噬进去!
劫海漩涡瞬间被撑得剧烈膨胀、扭曲,仿佛随时会爆开!剧痛瞬间达到了顶点!秦渊感觉自己的丹田要被撕裂了!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边缘,那初劫海漩涡在吞噬了海量精纯劫力的同时,也疯狂地运转起来!
一股源自《劫海初引诀》的、微弱却坚韧的炼化之力,伴随着劫海的本能,开始艰难地剥离兽力中的暴戾凶念,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劫力本源!
这些被转化的劫力,一部分被劫海自身吸收、稳固那膨胀的漩涡,一部分则如同汹涌的洪流,瞬间冲刷向秦渊的西肢百骸!
“咔嚓…咔嚓…”秦渊体内传来细微的、如同骨骼重塑般的声响。
剧痛依旧排山倒海,但在这剧痛之中,一股新生的、磅礴的力量感,伴随着劫力的冲刷,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残破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狂暴劫力的冲刷下,焦黑的坏死组织被强行剥离,紫黑色的劫毒被汹涌的劫力洪流裹挟着,疯狂地涌入初劫海漩涡,被那贪婪的劫海一并吞噬、炼化!
新的血肉在剧痛中艰难滋生,带着一丝微弱的、对劫力的适应性!他体表崩裂的血口在劫力的涌动下迅速止血、结痂!
吞噬!炼化!蜕变!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凶险万分却又充满野蛮生机的过程!秦渊的身体如同一个战场,初劫海疯狂地吞噬着兽核能量,炼化着劫毒,修复着残躯,同时也承受着能量冲击和炼化带来的双重剧痛。
他蜷缩在噬魂蜥庞大的尸体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汗水、血水、污浊的骨尘混合在一起,将他染成一个血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源于兽核的狂暴力量正在被劫海一点点驯服、吸收,转化为支撑他活下去、变得强大的本源!
后背的灼痛在减弱,麻木感在消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在剧痛中缓缓滋生!
骸骨之巅,那柄漆黑的断剑“噬渊”,剑身上流淌的幽邃星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那股冰冷的“注视”依旧锁定着秦渊,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
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玩具如何挣扎求生。葬坑深处,那堆骸骨阴影里,枯槁老者极其微弱的气息似乎也波动了一瞬,浑浊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丝缝隙,深褐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秦渊在血泊与劫力洪流中挣扎蜕变的身影,那抹激动与复杂的光芒,变得更加深邃。
吞噬还在继续,痛苦仍未停歇,但在这神魔的坟场,一颗微弱的劫海,正以最野蛮的方式,吞噬凶兽,对抗劫毒,强行……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