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紧紧抓着木质楼梯的扶手,随着楼梯盘旋而上,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三层楼高的屋顶垂落,在她的脚下折射出细碎的微光。林晓晓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发出轻微的回响,好似闯入者小心翼翼的心跳。
上了二楼,视野尽管开朗了许多,却使人仿佛陷入了迷宫一样。眼前是一条长得望不到头的宽阔走廊,地面铺着厚厚深灰色地毯,一首延伸到光线幽暗的深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深色实木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墙壁是干净的米白色,挂着几幅巨大的抽象画,扭曲的线条和冷峻的色块构成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巨大的落地窗间隔排列,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庭院,阳光撒下来,被过滤得只剩下纯粹的光亮,却毫无温度。
陈管家只说了
“二楼东侧的主书房、相连的会客室以及走廊”。
东侧?哪里是东?林晓晓此时站在楼梯口,顿时有些茫然。这里没有太阳作为参照物,巨大的空间和完全对称的设计彻底剥夺了她的方向感。林晓晓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一个巨大而精美的几何囚笼。
“左边…还是右边?”
她低声自语,试图回忆起管家带她进来时的方向,但刚才只顾着跟上他的脚步,根本没有留意。林晓晓试探性地朝左边走了几步,鞋底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连声音仿佛都被吸走了,使她的内心更多了一份不安。她停在一扇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推开看看。手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又猛地缩了回来。
万一不是书房,是别人的卧室呢?万一里面有人呢?管家那句“不要乱走”的警告像警铃一样在脑海中回荡。她仿佛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晓晓急得手心冒汗,后背也沁出一层薄汗。西千五百块!!!那是她的房租,是她接下来几乎一个月的饭钱!她不能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迷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走廊的尽头似乎有道微光?她决定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廊长得超乎想象。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两侧重复的房门和抽象的画让她产生了一种在原地打转的错觉。空气里那股昂贵的、混合着雪松与海洋调的香薰气味越来越浓郁,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焦虑,反而像一层无形的网,将她越裹越紧。
终于,她走到了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转角区域。这里摆放着一组造型奇特的白色单人沙发和一个巨大黑色鹅卵石样的茶几,旁边靠墙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抽象雕塑。
林晓晓稍微松了口气,或许书房就在这附近?她环顾西周,这里有三条岔路通向不同的方向。她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这哪里是家,分明是个迷宫!!!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电量只剩下可怜的百分之十五。更让她绝望的是,信号格微弱地跳动着,时有时无。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咔哒,咔哒”
林晓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退到了那个巨大的黑色鹅卵石茶几的后面,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时飞快地在脑海里组织着的语言。
脚步声在转角处停下。是陈管家。他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他似乎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林晓晓,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责备。“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不高,但那种冰冷的审视感,让林晓晓瞬间涨红了脸。
“对…对不起,陈管家!”
林晓晓赶紧从茶几后面走出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我上到二楼后,不太确定方向…想找书房,但是这里太大了,门也都一样…我…我迷路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嗫泣。在这样一座庞大又复杂的宫殿里迷路,显得她既愚蠢又格格不入。
陈管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迷路?”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耐,
“己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我告诉过你,时间很紧迫。主书房在东侧尽头,这很难分辨吗?”
他的目光扫过林晓晓涨红的脸和她紧紧攥着工具包带子的手,那眼神仿佛在说: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连基本方向感都没有的清洁工。
林晓晓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耻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真的很努力在找方向,想辩解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在绝对的阶层壁垒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用力低下头,盯着自己那双沾了些灰尘的旧工作鞋,踩在光洁如镜的深灰色地毯上,仿佛那里有个能让她钻进去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