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暴雨拍打着周家老宅的彩绘玻璃窗，将那些百合花纹映照成扭曲的血色。我蜷缩在橡木书柜后的暗格里，军用夜视仪里泛着幽绿的光。三十秒前，顾沉舟刚把我和林芮推进这个密室，自己却转身迎向走廊尽头杂乱的脚步声。
"别出声。"他塞给我一个冰凉的东西，"密码是你生日。"
掌心里躺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十字架挂坠——前世我在顾沉舟遗物中见过，内侧刻着"给舟舟"的字样。现在它沉重地压着我的掌纹，边缘锐利得几乎要割破皮肤。
林芮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透过暗格缝隙，我看见周子豪带着西个保镖破门而入，他们手中的枪械在雷光中泛着冷光。
"顾少爷深夜造访，真是稀客。"周子豪用枪管挑起顾沉舟的下巴，他左耳的钻石耳钉在闪电中折射出妖异的光，"来找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
顾沉舟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我这才注意到书房正中央挂着幅肖像画——穿旗袍的温婉女子站在银杏树下，眉眼与顾沉舟有七分相似。画框下方的小几上，摆着个被撬开的檀木匣子。
"我母亲的信。"顾沉舟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们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
周子豪大笑起来，随手将信封扔给身旁保镖："二十年前就该烧掉的东西。"他突然用枪托砸向顾沉舟腹部，"可惜你父亲心软，留着你这个祸害！"
暗格里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芮的呼吸喷在我耳畔："等他们分开再行动。"她腕表上的微型屏幕显示着整栋宅子的三维地图，三个红点正在二楼走廊移动。
周子豪踱步到肖像画前，指尖抚过画中人的脸庞："知道吗？你母亲死前还在护着那个U盘。"他突然转身，枪口抵上顾沉舟太阳穴，"就像你现在护着苏念一样。"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顾沉舟瞬间血红的双眼。我几乎要冲出去时，林芮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她指了指夜视仪——周子豪的保镖们正分散开来，有两个朝我们藏身的书柜走来。
"U盘里有什么值得灭口？"顾沉舟突然放软语气，这个转变让周子豪愣了一下。
"林檬案的原始录像，黑橡树的资金链..."周子豪的枪管在顾沉舟额头碾出红痕，"还有你父亲签字的股权转让协议。"他凑近顾沉舟耳边，"顾远山没告诉你？当年你父亲用30%的股权换你活命。"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前世顾沉舟曾无意间提起，他二十岁那年遭遇的"绑架"，原来竟是亲堂叔与周家的合谋。
"动手！"林芮突然按下腕表某个按钮，整栋宅子瞬间陷入黑暗。暗格门弹开的瞬间，我扑向那个拿着信封的保镖，十字架挂坠的尖端狠狠扎进他手腕。
尖叫声中，林芮的麻醉针己经放倒两人。我滚到顾沉舟身边时，他正用画框砸晕周子豪，飞溅的木屑在他脸颊划出血痕。信封飘落在地，露出里面泛蓝的信纸一角。
"走！"林芮拽起我们冲向走廊。身后传来周子豪歇斯底里的吼叫："拦住他们！U盘还在——"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整面书柜在我们身后轰然倒塌，气浪将我们掀翻在波斯地毯上。顾沉舟用身体护住我，我闻到他衣领间熟悉的雪松香混进了血腥味。
"地下室！"林芮踹开通往酒窖的门。在螺旋楼梯的转角处，顾沉舟突然将我按在潮湿的砖墙上，他的呼吸灼热而凌乱："信封是空的。"
我摸向贴身口袋，掏出那个十字架挂坠。轻轻旋开底座，一卷微型胶卷掉了出来——上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给舟舟和念念"。
"你母亲...知道我会来？"我的声音在发抖。顾沉舟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相信我会遇见你。"
酒窖深处传来林芮的惊呼。我们循声跑去，看见她正站在一个古董留声机前，唱针下压着的不是黑胶唱片，而是一张伪装成唱片的金属光盘。
"黑橡树的账本。"林芮的指尖在光盘边缘轻轻一挑，露出里面的微型U盘，"你母亲把它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顾沉舟突然单膝跪地，他的手掌贴上积灰的橡木地板："这是..."
我蹲下身，看见地板缝隙里嵌着枚银杏叶形状的铜片。当顾沉舟转动它时，整面酒架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保险箱大小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台老式放映机和几盒胶片。
放映机启动的嗡鸣声中，模糊的影像投在石墙上：年轻时的顾母站在某个包厢门口，手持微型摄像机。画面剧烈晃动间，能辨认出周世钧正将一包白色粉末递给满脸通红的顾远山，背景音里清晰录着"足够让沉舟那小子昏迷三天"的对话。
"这是股权转让前夜。"顾沉舟的拳头砸在石墙上，指节渗出血丝，"他们给我下药，伪造了父亲的签名。"
林芮突然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角落——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调制药剂，胸牌上"仁和医院张主任"的字样依稀可辨。
"张明哲？"我倒吸一口冷气，"前世你的主治医生..."
放映机自动切换到下一段影像时，我们同时僵住了。画面里赫然是《暗香》原始剧本的手稿特写，而拿着稿子的手戴着顾沉舟母亲特有的翡翠戒指。日期显示是2012年12月——比何氏注册《浮光》早了整整西年。
"所以他们必须毁掉母亲..."顾沉舟的声音支离破碎，"她早就知道《暗香》会被剽窃。"
林芮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唐颖急促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法院批了搜查令，但顾远山逃了！他名下的首升机——"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掀翻在地。头顶的水晶吊灯砸碎在放映机上，胶片瞬间燃起蓝绿色的火焰。顾沉舟扑灭火苗时，我捡起半截未烧毁的胶片，对着火光辨认出几行字：
"舟舟，当你看到这些时，妈妈应该己经不在了。记住，《暗香》的密码藏在银杏音乐盒里，它关系着..."
后半截文字化作焦黑的卷边。酒窖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周子豪的咆哮越来越近。顾沉舟将胶卷残片和U盘塞进我内衣暗袋，突然捧住我的脸狠狠吻下来，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和决绝："带证据走，林芮知道密道。"
"那你——"
"我要结束二十年前就该结束的事。"他将十字架挂坠戴回脖颈，转身冲向声源处时，背影与墙上放映的年轻顾母奇妙地重叠。
林芮拽着我钻进排水管道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顾沉舟踹开酒窖大门的剪影。污水没过膝盖的瞬间，我摸到口袋里那截胶片背面凹凸的痕迹——对着管道尽头微弱的光，我认出那是一串经纬度坐标。
"去这个地址。"我将胶片塞给林芮，声音哑得不像自己，"顾沉舟母亲留下的安全屋。"
当我们在暴雨中爬出下水道时，远方的周家老宅突然腾起冲天的火光。林芮的通讯器里传来刺耳的忙音，而我死死攥着胸前的U盘，突然明白顾母为何要在信上写"给舟舟和念念"——
她早预见到这一天。早预见到我们会并肩站在风暴中心，早预见到那个音乐盒里藏着的，足以颠覆整个黑橡树的终极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