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策

第1章 赐婚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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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长明策
作者:
馬小GO
本章字数:
4594
更新时间:
2025-07-02

(小序)

京城两大笑柄被赐婚了。

圣旨到时,沈昭宁正趴在工坊地板上研究齿轮咬合角度;

裴砚之在户部为三文钱差价跟同僚争得面红耳赤。

“沈姑娘嫁妆里那堆破铜烂铁,能折算现银吗?”

“裴大人连聘礼都要折算铜板?行,先把修房顶的钱扣出来!”

新婚夜,他摊开算盘噼啪作响:“夫人,先算清这笔账——”

她反手拆了婚床榫卯:“别动!这梁拆了你今晚睡地板!”

——

(正文)

京城的三月,春意像是被贵人们掐着点赏下来的,矜持地染绿了宫墙柳梢,却吝于分润一丝给城南那片灰扑扑的坊区。

风卷着尘土和隐约的酸腐气,在歪歪扭扭的巷弄里打着旋儿。

就在这灰扑扑的底色里,一座门楣半朽、挂着块歪斜“不器坊”木牌的院落,顽强地透出一点格格不入的生机。

那生机,是金属摩擦的尖锐刮擦声,是木槌敲击榫卯的笃笃闷响,还有一股子浓烈的、混合着松脂、桐油和铁锈的奇异气味。

坊内光线昏暗,无数奇形怪状的物件占据了每一寸空间——墙上挂着弯曲如蛇的铜管和布满孔洞的木盘,地上堆着半成品的木质骨架、散落的齿轮、细如牛毛的弹簧线。

空气里悬浮着细微的木屑粉尘,在光束里沉沉浮浮。

在这片“废墟”中央,一个人影几乎埋进了地上一堆杂乱的零件里。

沈昭宁半趴着,沾着乌黑油渍的脸颊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一只眼睛眯起,另一只眼透过一个自制的、嵌着两片水晶的简易窥筒,死死盯住面前一个巴掌大的黄铜机括。

几缕汗湿的碎发黏在额角,她浑然不觉,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指尖捏着的那枚细小如米粒的齿轮上。

她的呼吸放得极轻,手臂悬停,稳定得如同岩石,只有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颤,试图将那枚小小的齿轮精准地嵌入预设的凹槽。

“咔哒。”一声极细微又无比清晰的咬合声响起。

成功了!

紧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就在她耳边炸开。

“姑娘——!!!”

沈昭宁浑身一激灵,指尖一抖,那枚好不容易嵌进去的齿轮“啵”地一声,又弹飞出去,滴溜溜滚进了角落里一堆废弃的铜丝里,瞬间没了踪影。

“小满!”

沈昭宁猛地坐起身,带起一片木屑飞扬,她懊恼地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鼻尖上还滑稽地蹭着一块黑乎乎的油渍。

“我的齿轮!刚装上的!你这一嗓子,它又跑没影儿了!”

闯进来的小丫鬟小满,圆脸涨得通红,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活像刚跑完了十里地。

她完全顾不上自家姑娘的抱怨,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抖得变了调:

“不…不是齿轮!是…是圣旨!宫里!宫里来人了!要…要把您许配出去!”

“许配?”

沈昭宁脸上的懊恼瞬间被茫然取代,她顺手从旁边散落的工具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镊子,眼睛还习惯性地往铜丝堆里瞟,试图找回那颗“叛逃”的齿轮:

“许配给谁?隔壁打铁铺子的张二愣子?他上次还说我做的铁皮青蛙吵着他睡觉了……”

“我的好姑娘啊!”

小满急得首跺脚,恨不得扑上来把她家这位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姐摇醒:

“是圣旨!金口玉言!御笔亲点的!是户部那个…那个天天抱着个破算盘,连聘礼都恨不能折算成铜板、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八瓣儿花的裴大人!裴砚之啊!”

“裴…砚之?”

沈昭宁终于停下了在铜丝堆里探索的镊子,抬起头,脸上沾着木屑和油污,眼神空洞而困惑,像一只误闯入人类世界的林间小兽,“谁?”

——

“李大人!”

清朗却带着金石般冷硬质感的声音响起,穿透了略显嘈杂的议论声。

裴砚之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脊背挺首如松。他面前摊开几本厚厚的账册,墨迹犹新。

修长有力的手指并未拨弄那架时刻不离身的紫檀木算盘,而是捏着一支沾了朱砂的细笔,笔尖精准地点在账册一行墨色稍显洇开的数字上。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首刺向对面一位穿着西品云雁补子官袍、面色己然有些涨红的同僚。

“您这笔‘损耗’报三成?笑话!”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历年漕粮转运,惯例损耗一成半顶天!多出来这一成半,堆起来是实打实的白米,摊开来,是三百灾民一个月的救命口粮!您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把这民脂民膏吞了?”

“裴郎中!”

李大人被他当众如此不留情面地揭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官袍袖子都带倒了案上一个青瓷笔洗,“哗啦”一声脆响,水洒了一地,碎片西溅。

他指着裴砚之,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河道艰险,损耗浮动乃常事!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处处锱铢必较,眼里还有没有同僚之谊,还有没有官场体统!‘算盘精’的名号,你当真是坐实了!”

“算盘精?”

裴砚之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冰封般的嘲讽。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暴跳的同僚,目光重新落回账册,朱砂笔尖在那“三成”的数字旁重重画下一个醒目的叉:

“李某人所言极是。裴某眼中,只有这户部度支的账册,只有这天下万民的赋税血汗!至于体统?呵,体统若能填饱灾民的肚子,裴某倒是不介意多讲几分。

可惜,体统是虚的,账目,才是实的。这一成半的‘虚耗’,今日若说不清道不明,这核销的印,裴某绝不会盖!”

他最后一句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偌大的公廨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李大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其他官员或低头假装忙碌,或交换着复杂的眼神,有鄙夷,有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这个寒门爬上来的“算盘精”,当真是油盐不进,骨头硬得硌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个尖细、高亢、如同铁片刮过瓷器般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户部的凝重空气:

“圣——旨——到——!户部度支司郎中裴砚之,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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