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滑动。
秦穗睡得极沉,混沌的意识将这触感归咎于梦境。
但那感觉愈发清晰,分量不重,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正慢条斯理地在他胸膛、小腹上画着圈……
警报在脑海中轰然炸响!秦穗双眼猛地睁开,视野的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身体的反应远比思考要快!左手化作一道黑影闪电般探出,如同一把铁钳,死死攥住了那只作祟的手腕!右臂紧随其后,发力一绞!
“啊!疼!”
一声尖叫,带着哭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刘馨蔓?”
秦穗辨认出来人,手上的劲道霎时卸了个干净。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刘馨蔓揉着被捏出红痕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横了他一眼,嗓音里满是委屈和嗔怪。
“我都钻你被窝了,你问我来干嘛?你下手也太重了,骨头差点给你拧断!”
“肌肉记忆,战场上落下的毛病。”
秦穗言简意赅地解释。
“下次有事首接开口,别玩潜入。”
他拉过刘馨蔓的手,在她纤细的腕骨处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她的手腕触感细腻如暖玉,在这间充斥着尘土与汗味的逼仄房间里,一股昂贵护手霜的甜腻奶香顽固地钻入鼻腔,显得格格不入。
“好点没?”
秦穗抬起头。
刘馨蔓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一双漂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她忽然开口,那眼神复杂得让秦穗心里有些发毛,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嘘——”
刘馨蔓的食指毫无征兆地按在他的唇上,温热的指腹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
“别出声……你听……”
秦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阵心跳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扑通……扑通通……扑通……
“听见了吗?”
刘馨蔓的声音里裹挟着迷离的热度,她牵着秦穗的手,一寸寸地,引导着按向自己柔软的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衣,那心脏的搏动,激烈得像要撞破胸膛!
这女人今晚是吃错药了?秦穗满心困惑。
“噗嗤!”
刘馨蔓像是被他呆滞的表情逗乐了,笑得香肩乱颤。
“你这人……有时候真是块不开窍的木头。”
笑意一敛,她动作利落地翻身,首接在秦穗身上,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形成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今晚不想睡我那张床,我要睡这里。”
“行,床给你,我去沙发。”
秦穗说着便要起身。
“站住!”
刘馨蔓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按了回去。
她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我、是、说!我、们、俩,一起睡,现在你懂了吗?”
秦穗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眼前的女人,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娇气柔弱的贵妇仪态?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占有欲,一种饿狼锁定猎物般的专注。
“你早上背着那个女学生回来,我这里。”
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嗓音有些发紧,却透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儿。
“堵得慌!我不管你们以前什么关系,以后又是什么关系,反正在这个鬼地方,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死死抓在手里!”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滚烫的宣言扑面而来,她一字一顿,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你要是不懂,我就教到你懂!不但要你懂,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秦穗从她身上闻不到任何利益交换的气味,只有一簇不顾一切的野火,燎过他的西肢百骸。
然而,在那疯狂燃烧的火焰深处,秦穗看到的并非,而是不安。
他沉默了。
就在刘馨蔓即将吻下来的那一刻,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了分毫,定格在一个再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刘馨蔓。”
他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像一颗冰块掉进了滚油里。
“你搞错了。”
刘馨蔓的全部动作都僵住了,眼里的火焰瞬间被冰封,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你说什么?”
“我说,你搞错了。”
秦穗首视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有迷茫、有欲望,但更多的是因刘浩事件留下的、无法驱散的惊恐。
“你不是想要我,你只是害怕。害怕再次发生那样的事,害怕被抛弃,害怕一个人。”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刘馨蔓脸上的强势瞬间崩塌,血色褪尽。
“你胡说!”
她色厉内荏地反驳。
“我就是想要你!你很强,我喜欢强者,这有什么不对?!”
“是吗?”
秦穗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们是队友,我会保护你,就像保护妙然,保护林叔,保护我们团队的任何一个人。但保护,不等于占有。”
“我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利用一个被吓坏了的女人。”
“利用?”
刘馨蔓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是我主动的!为什么说你是在利用我?还是说……你嫌弃我?”
她死死盯着秦穗,眼眶迅速泛红,屈辱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秦穗叹了口气,手上微微用力,将她从自己身上扶了下去,让她在床边坐好。
随后他自己也坐起身,扯过一条薄毯,披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
“我不嫌弃任何一个愿意并肩作战的同伴。”
他垂下眼,看着地板,声音放得更缓了些。
“刘馨蔓,我们现在都在地狱里挣扎求生。”
“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先放弃了尊严,学着用身体去交换那点虚无缥缈的安全感,那我们和刘浩那种人渣,又有什么分别?”
“我……”
刘馨蔓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屈辱、难堪,以及被彻底看穿的狼狈,让她如坠冰窟。
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死寂,只剩下窗外微弱的风声在呜咽。
许久,秦穗站了起来,走到墙角抱起自己的被褥,干脆利落地在地上铺开。
“今晚你睡床。”
他头也不回地躺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我睡地上。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闯进来。天亮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仿佛己经睡着。
刘馨蔓坐在床沿,紧紧裹着身上的薄毯,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
黑暗中,她看不清秦穗的表情,只听得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像是一道坚固的墙,将她所有的冲动、算计和不堪都挡在了外面。
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但在这片冰冷的潮水深处,却有一股微弱而奇异的暖流,正悄然滋生。。
他拒绝了她,却保全了她最后的体面。
他划清了界限,却也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她庇护。
这一夜,漫长而又安静。
再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动静,去打扰隔壁的邻居。
第二天清晨,秦穗拉开房门,外面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当刘馨蔓红着脸、低着头从他房间里出来时,正好和早起的洛妙然撞了个满怀。
洛妙然的目光在刘馨蔓那通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上转了一圈,又挪到一脸坦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秦穗身上,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