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漾感觉自己像沉在很深很深的水底。西周一片漆黑,身体又沉又重,怎么也浮不上去。
喉咙干得像要裂开,火燎燎地疼。
“水……”她条件反射地呻吟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
下一秒,清凉的触感小心地碰了碰她的嘴唇。
她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让她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她瞬间又闭上眼。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再次慢慢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
头顶是极高的天花板,垂下一盏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大吊灯。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铺,盖在身上的被子又轻又暖,带着一股干净好闻的阳光味道。
房间很大,摆设的东西她大多不认识,只觉得每一样都透着说不出的昂贵。
这是哪里?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刚苏醒的迷糊。
她猛地想坐起来,可身体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勉强抬起了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
她攥紧拳头,摸到自己身上穿着柔软干净的睡衣。
谁给她换的衣服?
温若漾慌乱地环顾西周,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不安。
“小姐,您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温若漾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去。
床边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素雅得体的阿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和善又关切的笑容。
“别怕,别怕,”林姨赶紧柔声安抚,像是怕惊着她,“您发着高烧昏倒了,是我们家先生把您救回来的。”
“救…救我?”温若漾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神里全是不信。
她只记得自己倒在冰冷的雨里,最后看到的只有刺眼的白光,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是啊。”
林姨轻轻点头,拿起旁边温着的玻璃杯,又小心地喂她喝了两口水。
“昨晚雨那么大,您倒在路边,浑身都湿透了,烧得滚烫,先生路过看到了,就把您带回来了,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呢,可把医生们忙坏了。”
一天一夜?温若漾心里咯噔一下。
那大伯他们,她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冒出来,比昨晚的雨水还冷。
“请问你家先生姓什么?”
温若漾觉得她至少能口头感谢一下这位善良的先生。
“我们家先生姓薄。”林姨刚应声,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薄靳煜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深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温若漾屏住了呼吸,往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抓住了被角。
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
薄靳煜的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林姨:
“她醒了?陈医生怎么说?”
“刚醒没多久,陈医生说烧退了,就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静养调理。”林姨恭敬地回答。
“嗯。”
薄靳煜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温若漾身上。
他走到床边不远处的单人沙发前坐下,动作从容优雅。
“温若漾。”
他开口,首接叫出了她的名字,“你父母空难去世,遗产被你的监护人,也就是你大伯温国富接手,据我所知,遗产清算后不仅所剩无几,你还被迫签下了高达一百万的债务协议。”
每一个字,都扎在温若漾心上最痛的地方。
她抬起头,撞进他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里,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唇颤抖。
“你大伯一家似乎对你并不好,严重营养不良,多处新旧伤痕,昨晚你赤脚从他们家逃出来,高烧昏迷在雨里,我说的,对吗?”
温若漾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死死咬着下唇才没哭出声。
薄靳煜看着她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敢落下,目光锁住她,抛出最现实、也是最残酷的问题:
“那么,告诉我,你现在能去哪里?”
“那笔压死人的债,你拿什么还?”
“你还能回那个所谓的家吗?”
“你的大学,还上得下去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她赤裸裸地推回了没有任何希望的绝境。
是啊,她能去哪里?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像条丧家之犬。
那笔压死人的债?把她拆了卖零件也凑不够零头。
回大伯家?那比首接杀了她还难受。
大学,那是她最后一点念想,可没有钱,连学费都交不起,大伯一家更不可能放过她……
温若漾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滴在柔软的丝绸被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房间里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淹没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既然无路可走。”
薄靳煜的声音钻进温若漾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我给你一条路。”
温若漾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给她路,什么路,她能做什么?
薄靳煜身体后仰,靠在舒适的沙发背上,双腿交叠,姿态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看着温若漾被泪水洗过,显得更加脆弱无助的眼睛,说出了他的提议,语气平静得像在谈一桩生意:
“跟我结婚。”
轰——
温若漾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
结婚?
跟这个只见过一面、气场强大到让她害怕的男人?
“别误会。”
薄靳煜像是看穿了她瞬间的惊恐和胡思乱想,嘴角勾起,“契约婚姻,名义上的夫妻,为期两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温若漾消化的时间,然后才继续,条理清晰地列出条件:
“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一些必要的场合和人。”
他没有具体说明是家族里病重想看孙媳妇的老人,还是商业上想塞人联姻的对手。
“这两年,你只需要扮演好薄太太的角色,出席一些宴会,应付我的家人,安分守己,不惹麻烦。”
温若漾呆呆地听着,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扮演妻子?
应付场合?
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