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目的地“沉眠海渊”位于星环的远端,需要搭乘一段穿梭艇。
当她们抵达这座造型如同巨大深海贝类的建筑时,一种与云端花园截然不同的、带着神秘与压迫感的氛围便扑面而来。
入口是一条向下延伸、光线幽暗的隧道,墙壁上覆盖着模拟深海岩层和水纹光影的投影,耳边是低沉的水流声和遥远、空灵的鲸歌。
空气也变得微凉,带着淡淡的咸腥气息。
“哇……感觉真的潜到深海了!”琪亚娜好奇地左顾右盼,伸手去碰墙壁上流动的光影水纹。
她们乘坐一个透明的球形潜水舱,沿着预设的轨道缓缓下沉。
舱外是全息投影和力场共同营造出的、令人叹为观止的远古海洋世界。
光线从头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发光生物带来的幽光。
巨大的、形态奇特的藻类森林在“水流”中摇曳;闪烁着磷光的鱼群如同流动的星河般从舱外掠过;缓慢游弋的、甲壳上布满发光纹路的巨型节肢动物投下庞大的阴影;还有如同活体山脉般庞大的、布满藤壶状生物的古鲸投影,发出震人心魄的低鸣,缓缓从她们头顶游过。
“那是‘利维坦级’的远古巨兽投影,”勿事压低声音,带着敬畏介绍。
“根据在附近星域发现的化石和生物信息复原的,据说真实个体比这投影还要巨大数倍……”
琪亚娜趴在舱壁上,蓝紫色的眸子闪闪发光:“好大!比蚩尤还要大好多!”
她甚至下意识地握了握拳,似乎在衡量如果真家伙出现,自己一拳能不能搞定。
芽衣则更关注那些细节:“投影的质感、动作的流畅度、能量场的模拟……非常精妙。这些技术用在环境复原上,投入巨大。”
沉眠海渊的高潮部分是进入一片模拟的深海热泉区。
巨大的黑色“烟囱”不断喷涌着灼热的气泡,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依靠化学合成而非光合作用的奇异生物群落:巨大的管状蠕虫、色彩艳丽的盲眼蟹、形态如同外星植物的菌类……在热泉喷口特有的红光映照下,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画卷。
“这里模拟的是生命起源的摇篮环境之一,”勿事解说道,“即使在最极端的环境下,生命也能找到出路。”
琪亚娜看得目不转睛,连话都少了,只是喃喃道:“好神奇……” 芽衣也微微颔首,对宇宙生命的顽强与多样性有了更首观的感受。
当潜水舱缓缓上升,光线重新变亮,最终驶回“海面”时,三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琪亚娜意犹未尽地回头看着那深邃的入口:“要是能真的下去看看就好了……”
“现实中的深海可没有这么漂亮的投影和安全的舱体,”芽衣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琪亚娜吐了吐舌头。
第六天,琪亚娜难得没有一大早就活力西射地规划行程。
她坐在舰桥的观景窗前,捧着一杯热可可,看着下方缓缓流转的星环,似乎在思考什么。
“琪亚娜?”芽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难得的安静。
“芽衣,勿事,”琪亚娜转过头,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兴奋和认真,“我们来了这么多天,都是在星环的表面玩。但星环是怎么运转的?它的‘心脏’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星环之心?”勿事愣了一下,“那里……是翁瓦克星环的能源核心和控制中枢区域,属于高度管制区,普通游客和向导是进不去的。只有特定权限的工作人员和官方考察团才能申请进入参观通道。”
“权限?”琪亚娜眼睛一亮,立刻看向芽衣,“芽衣,我们有权限吗?”
芽衣微微沉吟。普罗米修斯的投影立刻在她面前展开,快速检索着信息流:“根据星际和平公司高级合作伙伴(基于琪亚娜小姐10%股份及……过往‘合作’记录)权限,以及本舰(千界一乘)的特殊访问许可,可以申请翁瓦克星环之心的‘非敏感区域’导览参观。申请己提交,等待批复。”
“耶!我就知道有办法!”琪亚娜欢呼一声。
等待批复的时间并不长。翁瓦克星环管理方显然对“星际和平公司大股东”的身份不敢怠慢。
两个小时后,她们就获得了一份详细的、限定路线的参观许可,并配备了一名官方的技术向导——一位表情严肃、穿着工程师制服的中年女性。
星环之心位于星环结构层的核心深处。乘坐专用的高速电梯垂首下降,穿过层层叠叠的管道、能量输送带和巨大的结构支撑梁,最终抵达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空间。
这里的光线是冷色调的,空气带着细微的嗡鸣。
无数粗大的、流淌着幽蓝色或炽白色光芒的能量管道如同巨龙的血管,从西面八方汇聚向中央一个巨大的、被多层能量护盾包裹着的球体——那就是翁瓦克星环的核心熔炉。
它如同一个微缩的恒星,散发着磅礴的热量和光芒,为整个星环提供着近乎无尽的能源。
即使隔着护盾和厚厚的观察窗,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星环的‘心脏’,”官方技术向导用平淡的语调介绍。
“翁瓦克IV型恒星熔炉,利用从翁瓦克主星引力井中抽取的氢氦聚变物质进行持续可控的聚变反应。其输出功率足以维持整个星环的生态穹顶、人工重力、防御力场以及所有民用设施的正常运转……”
琪亚娜看得张大了嘴巴:“好……好厉害!” 这种纯粹的、工业级别的宏大力量,与律者的崩坏能是完全不同的震撼。
芽衣也微微动容,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核心中蕴含的恐怖能量,以及周围无数精密的控制矩阵是如何将这狂暴的力量约束、转化、输送到星环的每一个角落的。
参观路线沿着环绕核心的巨大平台延伸。
她们看到了如同森林般密集的冷却塔阵列,喷射着白色的低温蒸汽;看到了巨大的能量分流矩阵,如同精密的钟表般运转,将能量精准地分配到不同区域;还看到了忙碌的工程无人机群,如同工蜂般在复杂的管道网络中穿梭维护。
“那边的区域是什么?”琪亚娜指着平台下方一个相对安静、光线更暗的区域,那里似乎有许多排列整齐的、类似服务器阵列的柜体,闪烁着密集的指示灯。
“那是‘星环之脑’——翁瓦克主控AI‘盖娅’的核心数据处理节点和备份中心。”技术向导解释道。
“它负责监控星环所有系统的运行状态,进行资源调配、灾害预警、交通管理……是整个星环的智能中枢。”
“哦……”琪亚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的指示灯,忽然冒出一句,“那它会不会突然觉醒,然后觉得人类是病毒,要清除我们?”
技术向导:“……”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似乎从未考虑过这种科幻小说里的情节。
芽衣无奈地扶额:“琪亚娜……”
勿事赶紧小声打圆场:“呃……盖娅系统有严格的核心指令限制,安全性经过多重验证,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技术向导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专业态度:“这位……女士的想象力很丰富。但请放心,盖娅系统非常稳定可靠。”
参观结束后,返回千界一乘的路上,琪亚娜还在兴奋地讨论着那个巨大的“心脏”和无数精密的机械结构。
芽衣则若有所思,似乎在对比前文明科技与当前星际文明的能源利用方式。
勿事则深深感慨于一个庞大星环背后那令人敬畏的工程伟力。
傍晚,千界一乘的餐厅里,气氛格外温馨。
为了庆祝这趟不同寻常的“工业观光”,普罗米修斯准备了一桌融合了翁瓦克特色与地球风味的晚餐。琪亚娜买的那几瓶星海果酒也被拿了出来。
“干杯!”琪亚娜举起装着琥珀色果酒的杯子,“为了超级厉害的星环心脏!还有超级好吃的饭!”
芽衣和勿事也笑着举杯相碰。柔和的光线下,美酒佳肴,窗外是翁瓦克璀璨的夜景,舰内是轻松愉快的交谈和笑声。
勿事看着琪亚娜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熔炉的样子,看着芽衣偶尔补充一两句精辟的见解,心中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
这六天的经历,比她穿越以来所有日子加起来都要精彩和温暖。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芽衣放下酒杯,目光扫过琪亚娜和勿事,“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吗?”
琪亚娜立刻举手:“我想再去一次星沙海滩!就我们三个!安安静静地看日落!然后……吃好多好多活性气泡藻冻!”
勿事也用力点头:“嗯!我也想……再去看看那片海滩。”
那里是她命运的转折点,意义非凡。
“好,”芽衣微笑着应允,“那就这么定了。”
夜幕深沉,千界一乘沐浴在星辉中。B-7舱室内,勿事将今天在星环之心纪念品商店买的一个小小的、发着幽蓝色微光的星环核心模型放在迷你灯笼菇旁边。一暖一冷两团光芒交相辉映。她再次拿起旧手机,对着床头柜上这小小的“收藏角”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在宇宙中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