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
天津卫,像往常一样,从沉睡中醒来。
卖早点的摊贩,推着车,走上街头;
黄包车夫,打着哈欠,等待着第一位客人;
报童,挥舞着最新一期的报纸,用清脆的嗓音,叫卖着今天的新闻。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
一张无形的、淬满了剧毒的大网,己经在昨夜,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座城市。
……
法租界,工部局。
参议长办公室里。
法籍参议长皮埃尔,正悠闲地,享用着他的早餐——
一杯香浓的咖啡,和一份,刚从法国运来的、最上等的鱼子酱。
作为法租界实际的最高行政长官,他很享受这种,如同皇帝般的生活。
“先生,”
他的华人秘书,恭敬地,将一份今天最新出版的《大公报》,放在了他的桌上。
皮埃尔拿起报纸,随意地,浏览着。
头版头条,依旧是关于“东亚银行劫案”的追踪报道,言辞激烈地,谴责着天津卫日益败坏的治安。
皮埃尔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些,都是他授意报社刊登的。
目的,就是为了,向北洋政府施压,为法租界,争取更多的驻兵权和治外法权。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当他翻到第二版。
一个用红色字体,加粗标注的、极其醒目的标题,瞬间,攫住了他的眼球!
【惊爆!潜伏在津门的“毒蛇”!一份来自地狱的绝密名单!】
皮埃尔的心,猛地一跳!
他连忙,仔细看下去。
只见,在标题之下,赫然,用铅字,一字不差地,刊登着一份……长长的名单!
而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就让他,如遭雷击。
手里的咖啡杯,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法租界,巡捕房总办,王德昌!
这个王德昌,是他最信任的、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掌管着整个法租界治安的……心腹!
而在这份名单上,他的名字后面,清清楚楚地,标注着——
“帝国之友,代号‘壁虎’,每月由樱花商会,提供活动经费,三千大洋。”
皮埃尔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疯狂地,往下看去。
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
有北洋军的团长,有市政府的秘书,有海关的监督,甚至……
还有他两个,同样身居高位的法籍同僚!
每一个人,都是天津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而每一个人后面,都标注着,同样触目惊心的“罪证”!
这……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名单!
这是一份,足以,让整个天津卫的政商军三界,都彻底瘫痪的……催命符!
“来……来人!”
皮埃-尔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尖利无比!
他的秘书,连忙冲了进来。
“先生,您……”
“封锁!立刻封锁全城!”
皮埃尔像一头发疯的狮子,疯狂地咆哮道。
“把市面上,所有的《大公报》,全部给我收缴!一份……不许留!”
“还有!把王德昌……把名单上,所有的人,都给我……控制起来!快!”
然而。
己经,晚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
这份,被刊登在《大公报》第二版,以及《益世报》、《庸报》等,天津卫所有主流报纸上的“死亡名单”。
己经,以一种,病毒般的速度,传遍了全城!
整个天津卫,彻底,炸了!
所有看到这份名单的人,都疯了!
民众,是愤怒的。
他们不敢相信,那些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大人物,竟然,都是卖国求荣的汉奸!
而那些,榜上有名的“大人物”,则是,恐惧的。
他们像一群被点着了尾巴的老鼠,疯狂地,想要撇清关系,想要找到辟谣的途径。
但,没用了。
因为,就在他们,焦头烂額的时候。
第二波,更血腥的“风暴”,来了。
……
北洋军,第十二师,团部。
团长李宗久,一个在名单上,同样“榜上有名”的胖子,此刻,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妈的!是哪个王八蛋,在害老子!”
他一边走,一边疯狂地咒骂着。
就在这时。
“报告团长!”一个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门口……门口有一群,自称是‘大日本武士会’的人,说……说是奉了‘三木先生’的命令,有要事,要跟您……当面商议!”
“什么?!”李宗久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是三木先生派人来救我了?
“快!快让他们进来!”
然而,他话音未落。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紧接着,十几个穿着和服,踩着木屐,手里拿着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冲了进来!
为首的“浪人”,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李团长,”刀疤脸浪人,操着一口,极其别扭的、带着山东口音的“日语”,怪笑道,“我们三木先生,请你去……喝茶!”
“你……你们……”李宗久看着他们那不善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们不是三木先生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
刀疤脸浪人,狞笑一声。
“重要的是……”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士刀。
“……今天,你必须死!”
“而且,是死在,我们‘大日本武士’的刀下!”
“不——!”
李宗久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
但,己经晚了。
一道血光,闪过。
……
同一时间。
市政府,海关,巡捕房……
几乎所有,在“名单”上,榜上有名的“大人物”的府邸或办公室。
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一群“日本浪人”的……血腥“拜访”。
一时间,整个天津卫,都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和血腥之中。
汉奸,被“自己人”追杀。
官员,被“日本人”灭口。
黑,与白,彻底,颠倒。
真,与假,再也,分不清。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猜忌链的……罗生门。
而在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滔天的混乱大火之后。
皇后夜总会,顶层。
夜君临,正悠闲地,看着窗外那片,己经彻底乱成一锅粥的城市。
他的脸上,挂着,如同神明般,冷漠而又愉悦的笑容。
他知道。
那只,隐藏在幕后的毒蜘蛛——三木。
现在,一定,很头疼吧?
他亲手,将一桶,足以,将整个天津卫都点燃的火药,放在了三木的脚下。
然后,又亲手,将一个,沾满了鲜血的“火把”。
递到了,所有被他出卖的、那些“汉奸”的手上。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欣赏。
欣赏,这群,狗咬狗的……盛大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