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当第一缕灰白色的光穿透笼罩津门的薄雾,这座城市醒了。
但今天的醒来与以往任何一天都不同。
空气中没有了熟悉的豆浆油条香。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恐惧的味道。
法租界。
尖锐的警笛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从未停歇。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法国巡捕和日本宪兵如临大敌,封锁了每一个街口。
他们的皮靴重重地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会遭到最严厉的盘查。
稍有反抗,便是一记冰冷的枪托。
所有人都明白。
出大事了。
……
法租界工部局,参议长皮埃尔的办公室里。
地上是名贵波斯地毯和摔得粉碎的英国骨瓷咖啡杯。
皮埃尔,这位法兰西的贵族、法租界的“皇帝”,此刻正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震怒。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抓起桌上一份刚刚送来的绝密报告,狠狠地摔在了巡捕房总办王德昌的脸上。
“银行被搬空!守卫全被灭口!整个天津卫的报纸都在刊登那份该死的名单!”
“而你们!”
他指着王德昌的鼻子疯狂地咆哮着。
“你们巡捕房竟然连一个枪声都没有听到!”
“王!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保住你,也保住我头顶上这顶帽子的解释!”
王德昌,那个在名单上同样“榜上有名”的男人,此刻早己是面如死灰,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背。
他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没有任何解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一场由魔鬼在幕后导演的完美的犯罪艺术。
……
北平,西山。
一座与世隔绝的庭院。
上官婉儿一身素雅的青花瓷旗袍,正静静地跪坐在茶席前,煮着一壶雨前龙井。
她的面前放着几份刚刚通过绝密渠道从天津加急送来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短。
但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了解时局的人感到心惊肉跳。
“东亚银行金库失窃。”
“樱花商会骨干,三木大佐,死于望江楼。”
“潜伏津门日谍及汉奸名单,公之于众。”
“津门大乱,日方势力,一夜之间,几近瘫痪。”
上官婉儿看着这些电报,那双古井无波的美眸里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她的手指在轻轻地颤抖。
那个男人……
那个在茶楼里与她言语讥锋,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
她本以为他只是一头盘踞在天津卫的凶猛的过江龙。
可她现在才发现。
她错了。
他根本不是龙。
他是一只来自地獄的巨手。
一只,能轻易地拨动风云,将整个天津卫都当成棋盘来把玩的恐怖的巨手!
“备车。”
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具,声音清冷而又坚定。
“我要再去一趟天津。”
“这一次,我要亲自看看,这个差点把天都捅破的男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
皇后夜总会。
与外面的风声鹤唳截然不同。
这里依旧平静如水。
顶层的豪华卧房内,檀香袅袅。
夜君临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黑色真丝睡袍,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昨夜那场由三个顶级尤物主动献上的“温存”,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精神上的疲惫。
但他的嘴角却挂着一抹属于胜利者的慵懒的弧度。
就在这时。
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阿西恭敬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让夜君临都感到一丝意外的人。
漕帮帮主,赵西海。
只是此刻的赵西海,再也没有了半分身为一方枭雄的霸气。
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悲痛和一种发自骨髓的深深的敬畏。
他一进门便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夜君临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是一个江湖霸主对一个新王最彻底的臣服。
“夜先生。”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力量。
“三木的尸体,我们己经处理干净。”
“东亚银行的‘货物’,也己经全部入了漕帮的库房。”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沉甸甸的盒子。
他将盒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这是三木随身佩戴的,他们家族流传了三百年的‘鬼丸’短切。”
“按照江湖规矩,”
赵西海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这是我漕帮上下三千七百名兄弟,献给您的……”
“……投名状!”
夜君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赵西海,看着他手中那柄代表着一个时代落幕的“鬼丸”。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没有去接那把刀。
而是端起桌上早己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才用一种平淡的、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语气缓缓说道:
“赵帮主,客气了。”
“从今天起,”
他的目光扫过赵西海,也扫过一旁早己被这股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阿西。
“天津卫,只有一个声音。”
“我的声音。”
“是!”
赵西海和阿西两人异口同声地恭敬应道。
声音里充满了不可动摇的臣服。
夜君临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赵西海如蒙大赦,再次重重地磕了个头,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再次恢复了宁静。
夜君临靠在沙发上,感受着这座城市因为他而产生的剧烈的脉动。
他明白,从今天起,他,夜君临。
就是这座城市无可争议的地下皇帝。
就在这时。
一阵带着少女体香的香风从他身后传来。
一双柔软的、温热的小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为他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是洪天媛。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极其保守的连衣裙,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和无限的痴迷。
她看着眼前这个谈笑间就让整个天津卫都为之震动的男人。
她的心跳得厉害。
“罗叔叔……”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人的心。
“……你好厉害。”
夜君临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哦?哪里厉害?”
洪天媛的俏脸瞬间红透了。
她想起了昨夜那些荒唐的、疯狂的画面。
想起了这个男人在床上那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臣服的“厉害”。
“都……都很厉害……”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夜君临笑了。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从身后拉了过来,让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跌坐在自己的怀里。
“光嘴上说可不行。”
他捏着她那因为羞涩而滚烫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道。
“昨天晚上答应我的‘奖赏’……”
“……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