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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物袋在苏晨掌心扭曲变形，塑料薄膜发出细微的呻吟。
那粘在红黄蓝贴纸背面的碎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所有的侥幸。
它不是在嘲笑，是在宣告，宣告它无处不在，宣告它凌驾于规则之上，宣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双冰冷眼睛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它在嘲笑…”
林婕的声音贴着苏晨的耳廓刮过，带着冰碴的锐利，“它就在我们中间。”
躲？
那点廉价的酒精，此刻连麻痹神经都做不到了。
一股截然不同的东西，混着刺骨的寒意和被彻底点燃的暴怒，从骨头缝里炸开。
那寒意来自深渊般的恐惧，那暴怒，却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十年筑起的颓废堤坝。
老刘最后闭不上的眼，贝贝天真无邪的笑音，还有档案纸上那被撕裂的“号码归属…”字样，在脑海里疯狂搅动、燃烧！
苏晨猛地抬起头，迎上林婕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
恐惧还在，但另一种更原始、更不顾一切的东西压倒了它。
“躲？”苏晨的声音嘶哑，却像生锈的齿轮被强行咬合转动，每一个字都拼尽全力说出：
“它撕了时小姐的命，现在又把手伸向贝贝…还想把我们也当档案一样撕了？”
她攥紧证物袋，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做梦！”
林婕盯着他，足足有三秒。那三秒里，她眼中的冰焰似乎跳动了一下，锐利之外，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
她没说话，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那点头的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像一种无声的契约签订。
她迅速转身，面向那个值班的技术员和年轻的警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多了一层不容置疑的、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小陈，这个证物袋的接收、登记、封存流程，接触过的人，立刻列一份详细清单，保密级别提到最高。
除了我和他，”
她侧头示意苏晨，“任何人，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上级，未经许可，不得接触、不得查询、不得外传！听清楚了吗？”
“是！林姐！”技术员小陈脸色发白，但眼神坚定，立刻点头。
“小王，” 她又看向那个年轻警员，“市局后门那条辅路，昨天下午三点到西点，所有监控探头，包括天网、内部安保、甚至周边商铺民用能覆盖到的，所有画面，立刻调取！
我要精确到秒！发现那辆车停留期间的每一帧画面！同样，最高保密级别！”
“明白！”小王立刻转身冲了出去。
林婕的目光最后落回我身上，落在苏晨手里那个装着危险般贴纸和碎片的证物袋上：
“这东西，现在就是炸弹。放哪都不安全。”
“带着。”苏晨把证物袋死死攥在手心，冰凉的塑料硌着皮肤，那红黄蓝三色透过扭曲的薄膜，妖异得刺眼，“寸步不离。”
只有贴身带着，才能确保这只无形的手，无法在我们眼皮底下再次将它抹去或调换。
林婕没反对，眼神里闪过一丝赞同的厉色：
“走，去我办公室。这里…不安全。”
她的办公室在三楼，一个不大但整洁的空间。
门被反锁，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
惨白的日光灯下，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苏晨把那个沉重的旧笔记本放在她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刘的标记，”
苏晨把证物袋也放在旁边，指着笔记本，“就在这里。他追了十年，一定有原因。”
林婕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下翻腾的情绪。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硬壳封面。
纸张干燥脆弱，带着时光沉淀的尘埃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那是老刘的味道。
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老刘特有的、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各种颜色的笔迹交织，圈点勾画，箭头指向西面八方，像一张蛛网，中心死死缠绕着“时雅雯”和“红黄蓝网吧”几个字。
苏晨的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字句，寻找着当年被忽略的、被老刘标记为“怪”的细节。
那些被反复圈出的时间点，模糊不清的目击者描述，网吧常客的怪异行为记录……突然，苏晨的手指停在了一页的角落。
那里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圈住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旁边打着一个巨大的问号和一个惊叹号。
「失踪前一周，时雅雯频繁登录一个本地小众论坛，ID“飞越”。最后一次登录IP，非网吧常用出口，指向XX区旧货市场附近一处废弃机房（疑为私接黑网？）。该论坛…（后面被撕掉半页！）」
撕掉的半页！又是撕掉！
他的心猛地一沉。
老刘显然追查过这条线！废弃机房？私接黑网？
一个网吧少女，跑去那种地方登录一个本地小论坛？
“看这里！”他指给林婕看，“‘飞越’！还有废弃机房！
这条线当年老刘绝对深入查过！后面被撕掉了！”
林婕凑近，眉头拧成死结：“‘飞越’…论坛…”
她飞快地思索着，“十年了，这种小论坛还在不在都是问题。但废弃机房…
旧货市场那边确实有几处老破小的废弃厂区…”
她立刻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技术科小陈，是我。
立刻查一个至少十年前存在的本地小众论坛，名字可能叫‘飞越’或者谐音。
重点排查服务器托管记录，尤其是涉及XX区旧货市场附近废弃机房的异常接入点！要快！”
放下电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再次落回笔记本上。
她继续往后翻。
在接近笔记本末尾的一页，夹着一张小小的、边缘磨损的便签纸。
纸上的字迹更加潦草，显然是老刘在极度疲惫或紧迫状态下写下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感：
「保护伞太高了，动不了」
「证据链总是断，关键人消失」
「那个号码，最后的通话指向（后面又是一团墨迹，被用力划掉，几乎穿透纸背！）」
「‘飞越’是关键，但光太暗，抓不住」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