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长街被漫天红绸裹成喜糖纸,唢呐声撕开初夏的蝉鸣,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小燕子攥着绣满并蒂莲的绣球,指尖在金丝流苏上出细密的汗。她踮脚望向台下攒动的人潮,粉面胭脂都掩不住眼底狡黠的光——这场招亲,本就是她和永琪、尔泰设下的闹剧。
人群深处,紫薇攥着金锁的手腕微微发抖。绣着兰草的帕子被绞成皱团,她望着尔康挺拔的身影,喉间泛起苦涩。那日在幽幽谷,尔康将玉佩系在她颈间时说的"山无棱,天地合",此刻却在喧天锣鼓里碎成齑粉。
绣球脱手的瞬间,小燕子冲永琪眨了眨眼。绣着金线的缎子裹着她的期待,在空中划出张扬的弧线。可当绣球落进尔康掌心,她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只本该接住永琪抛出石子的手,此刻正稳稳托着本该属于玩笑的绣球。
尔康指尖轻抚绣面的缠枝纹,抬眸时眼底翻涌的暗潮惊得小燕子后退半步。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再是往日温和的模样,倒像腊月里结在湖面的冰,映出她慌乱的倒影。台下突然炸开的欢呼像沸腾的油锅,将紫薇苍白的脸炸得粉碎。
"既然是老天爷定的......"小燕子的声音被冷汗浸得发颤,余光瞥见永琪攥紧的拳头和尔泰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强迫自己首视尔康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就尔康吧。"话音未落,腰间突然传来的力道将她腾空抱起。
尔康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温热的气息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回府。"小燕子慌乱间抓住他胸前的盘扣,瞥见人群中紫薇摇摇欲坠的身影。金锁冲过来扶住险些跌倒的主子,而紫薇望着高台上交叠的身影,眼泪终于砸在尔康送她的香囊上,洇开一朵深色的花。
永琪想要挤开人群的手被尔泰死死拽住,兄弟俩望着渐行渐远的红轿,听见风里飘来紫薇压抑的呜咽。尔康的脚步沉稳如鼓,每一步都踏碎了三个人的期许。当轿帘彻底落下,小燕子终于看清尔康眼底翻涌的风暴——那不是惊喜,而是隐忍多年的孤注一掷。
小燕子被吻得浑身发僵,唇上还残留着尔康的温度,脑子却轰隆隆炸开——紫薇、永琪、过去那些日夜,全搅成一团浆糊。她推搡着尔康胸膛,声音带着哭腔:“你疯了!紫薇把你当良人,我把她当好姐妹啊!”
尔康攥住她手腕,红着眼眶笑:“我没疯,我等这天等了整整三年。你每次和永琪骑马打猎,我只能借紫薇的由头凑在你身边;你闯祸挨罚,我比谁都想冲进去替你扛,可你连个正眼都不肯给我……”
这话像根针,扎得小燕子喉头发紧。她想起去年生辰,尔康送的那支蝴蝶簪,自己随手丢给紫薇时,他眼底闪过的暗色;想起紫薇总说“尔康对我真好”,原来那些“好”,都藏着见不得光的私心。
“那紫薇怎么办?她怎么办啊!”小燕子崩溃地捶打,人群的喧闹声突然远了,她看见紫薇站在街角,帕子绞成碎布,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永琪和尔泰挤开人群冲过来,永琪抱住摇摇欲坠的小燕子,尔泰却盯着尔康发抖:“你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尔康没看他们,他的世界只剩小燕子哭花的脸,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你……”
可这话刚落地,花轿旁的锣鼓突然变调,围观百姓的议论声里,紫薇转身跑向长街尽头,裙角扫起的尘土,糊住了所有人想喊“停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