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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的琉璃宫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将九曲回廊染成朦胧的琥珀色。令妃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无意识着傅恒所绘的采莲图，画轴边缘己泛起毛边，却仍能看出当年落笔时的温柔。当宫人禀报尔康与小燕子到来时，她猛地起身，茶盏中的碧螺春泼洒在海棠纹地毯上。
小燕子蹦蹦跳跳跨进门槛，头上新换的珍珠步摇叮当作响："令妃娘娘！找我们来是不是有好吃的？"话音未落，便被尔康轻轻拽住袖口。他望着令妃苍白的脸色和眼下青黑，心中涌起不安——记忆里的令妃永远端庄自持，何时这般憔悴过？
"都坐吧。"令妃强撑着笑意，指了指紫檀圆桌。宫女端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却无人动筷。小燕子悄悄戳了戳尔康，换来他安抚的眼神，余光却瞥见令妃盯着自己的眼神，像在透过她的面容，凝视某个遥远的影子。
"还记得你们坠崖那次吗？"令妃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尔康背着小燕子，浑身是血却不肯松手。"她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二十年前，傅恒为了护我，挡在刺客面前的模样......"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尔康却瞬间明白了什么，神色凝重起来。令妃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他们重叠。"小燕子，你闯宫时的倔强，说话时的首率，还有看爱人的眼神......"她颤抖着捧起小燕子的脸，"像极了我年少时，不顾一切的模样。"
"娘娘！"小燕子慌乱地后退，却被令妃紧紧握住双手。尔康本能地要上前，却见令妃将小燕子的手轻轻放在他掌心，温度透过交叠的手指传递过来。"尔康，你护她时的偏执，隐忍多年的深情，又何尝不像傅恒？"令妃的泪水滴落在他们手背上，"他为了我，娶了不爱的人；你为了小燕子，负了紫薇姑娘......"
殿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惊得烛火剧烈摇晃。小燕子望着令妃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许多细节——每次闯祸后，第一个为她求情的是令妃；每次和尔康闹别扭，悄悄开导她的也是令妃。那些温柔的话语里，原来藏着另一段未竟的心事。
"你们爱的热烈，爱的决绝，"令妃哽咽着，"而我和傅恒，却被规矩、被身份，困成了紫禁城的傀儡。"她松开手，后退两步，"答应我，代替我和他......把这份爱，好好地走下去。"
尔康单膝跪地，声音坚定："臣定会用性命守护小燕子，不负娘娘所托。"小燕子却突然扑进令妃怀里，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娘娘，你还有我们！以后我天天进宫陪你，给你讲笑话！"
令妃笑着流泪，轻抚她的发丝，恍惚间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她和傅恒在御花园偷折杏花，被侍卫发现后，也是这样慌乱地躲在假山后面。如今假山依旧，赏花人却己阴阳两隔。
夜深了，尔康与小燕子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令妃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在月光下站成一幅剪影。她转身将采莲图投入炭盆，火苗瞬间吞噬了画中女子的笑颜。或许正如那渐渐熄灭的灰烬，有些执念，该在今生了结；而有些爱，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别人的故事里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