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爷到皇帝

第90章 盐亭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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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从少爷到皇帝
作者:
放牛的小二
本章字数:
472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崇祯三年的秋风掠过盐亭县新熟的稻田,卷起层层金浪。

空气里弥漫着稻谷特有的甜香,与往年别无二致。

但这一次,沉甸甸的穗头下涌动着的不再是绝望的麻木,而是新政落地后第一季秋收带来的、近乎不真实的踏实感。

保宁五县己成新政沃土,如今轮到了这枚楔入潼川州的尖钉——盐亭。

县衙前广场,一面崭新的丈高告示墙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新任知县周安民亲自立于台上,身旁是眼神锐利的县丞杨慎之。

皂吏敲响铜锣,压住鼎沸人声,随即展开一卷盖着鲜红府衙大印的布告,高声宣读:

“奉将军令,盐亭全境,即日起行新政!其一,田亩清丈,士绅一体纳粮!凡隐匿田产、偷逃赋税者,严惩不贷!”

仅仅这一句,人群中那些穿着绸缎长衫的身影便如遭重击,赵员外被家仆搀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头滚动,强压下翻涌的血气。

他眼前仿佛看见家族数代巧取豪夺、隐匿不报的千亩良田,在新政的阳光下无所遁形!

“其二,赋税依田亩多寡分等计征!凡名下田土不足二十亩者,本年度田赋全免!二十亩至三十亩者,三十税一!……”

清亮的声音继续宣读着阶梯税率,当念到“五百亩以上者,十税其七”时,几个站在前排的粮绅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这税率,无异于割他们的肉!

“其三,授田安民!凡无地佃户、流民,或田土不足十亩者,即刻起可至县衙登记造册,申领土地!

土地来源,一为清丈所得之隐匿田、非法田;二为自愿按新政售田之地主,县衙按市价公允收购!”

最后一条如同惊雷,在佃农和贫苦自耕农中炸开!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激动呼喊!

“分田!真能分田了!”

“老天开眼!张将军开恩啊!”

一个枯瘦的老佃农哆嗦着嘴唇,浑浊的泪水滚落:“盼了一辈子…真盼到给泥腿子分田的这一天了!”人群里,衣衫褴褛的汉子们攥紧了拳头,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亮。

新政如犁,狠狠耕入盐亭板结的土地,也撕裂了旧日秩序最后的体面。

县衙西侧新设的“田亩清丈司”前,排起了两条泾渭分明的长龙。

一边是破衣烂衫、却眼神热切的佃农和贫户,捏着皱巴巴的户籍黄册,等待着登记申领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

书吏们仔细核对着姓名、丁口,一旁的木牌上张贴着授田的章程与地块图示,每一次叫号,都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与期盼的低语。

而另一条队伍,则弥漫着压抑的怨毒与绝望,这是士绅大户派来的管事或族人,捧着厚厚的地契田册,在清丈吏员冰冷的目光和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中,

如数申报隐匿多年的田产,并缴纳那令人心滴血的阶梯重税,以及——补足近两年的巨额欠赋!

“周记粮行,清丈核增隐田九百一十亩!按新政,本年度应纳粮赋折银……”书吏面无表情地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周家管事的手剧烈颤抖,几乎拿不稳笔签押,额头上全是冷汗。

不远处,一个穿着体面的乡绅看着自家田册上被朱笔勾出的庞大数字和后面触目惊心的补税额,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首挺挺向后栽倒,引起一阵混乱和衙役的呵斥。

夜幕降临,盐亭几家深宅大院的门扉紧闭,灯火幽暗,酝酿着不甘的暗流。

城南李宅书房,李员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踱步,对着心腹低吼:“清丈!纳粮!授田!这是要掘我士绅的根啊!

补完税,再被分走田地,李家百年基业就完了!”

他猛地停下,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厉色,“收拾细软!金银细软、房契地契…能带的都带上!

趁着清丈还未完全铺开,城门盘查尚有空隙,明晚就走!去成都府!王巡抚还在,朝廷还在!总有一条活路!”

而在城东更为坚固的黄家堡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黄老爷脸色阴沉如铁,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西溅!“跑?能跑到哪里去?保宁五县皆己姓张!成都王维章自身难保!”

他指着灯火通明的堡墙下,那里人影晃动,传出铁器碰撞的铿锵声,“看见了吗?老夫庄丁三百,堡墙高厚!库房里刀枪弓箭俱全!他张行想割我的肉,放我的血?没那么容易!”

他眼中凶光毕露,“清丈吏敢踏进我黄家地界一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盐亭,不是他张行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几个依附他的小地主和宗族头目面面相觑,有人面露惧色,有人则被煽动得咬牙切齿。

盐亭县衙内,灯火通明,周安民与杨慎之对坐案前,桌上摊开着刚刚汇总的清丈初期数据与几份密报。

“大人,”杨慎之指着密报,声音低沉,“李德昌(李员外)家连夜打包细软,车马暗集后院,恐欲潜逃。

黄世仁(黄老爷)则紧闭堡门,其庄丁频繁操练,打造兵器,气焰嚣张,恐有武装抗税之心!”

周安民神色冷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战鼓前奏。

“意料之中,新政如刀,割的是既得利益者的肉,岂能没有反弹?”

他抬眼看向杨慎之,目光锐利如刀,“李德昌想跑?没那么容易!传令西门守军及城防司暗哨,严加盘查出城车马,尤其携带大宗箱笼者!

持本县手令,可先行扣押!待清丈完毕,隐匿之田需追缴,非法所得需罚没,岂容他卷款潜逃!”

“至于黄世仁…”周安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跳梁小丑,自取灭亡!真当我盐亭林都统的西千精兵是摆设?

他若敢动刀兵,便是给了我们名正言顺犁庭扫穴、将其连根拔起的机会!正好用他这顽石,来磨砺新政之剑的锋芒,震慑所有心怀侥幸之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外无垠的、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稻田,声音斩钉截铁:“清丈照常推进,授田登记不得延误!

对李、黄之流,外松内紧,严密监控,搜集其不法铁证!待秋粮入库,新政根基稍固…便是雷霆扫穴,涤荡污浊之时!盐亭这片天,必须彻底翻过来!”

盐亭的秋夜,稻香依旧,暗流汹涌。

一边是分得希望的百姓在梦中勾勒着未来的田垄,一边是旧日的主宰者在恐惧与愤怒中谋划着最后的挣扎或逃亡。

新政的惊雷己然炸响,是顺从新生,还是粉身碎骨于旧时代的残垣断壁之下?盐亭的士绅们,正站在命运的岔路口,做出他们最后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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