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骨》
第七章 铁锈草与扫帚星
凌晨西点的街灯像生锈的钉子,钉在雾蒙蒙的空气里。清洁工老郑挥着扫帚,扫帚毛己磨成稀疏的铁丝,每扫一下,就有铁锈色的草屑飞起来,粘在他皴裂的手背上。那是锈骨草,一种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怪草,叶片边缘像锯齿,扫过水泥地时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像谁在用指甲刮铁锈。
【草的拟似化生长:铁锈的呼吸】
锈骨草在路灯下泛着金属光泽,叶脉里流淌着暗红的汁液,像谁把血掺进了叶绿素。老郑记得三个月前,这草还只有指甲盖大,现在己漫过马路牙子,叶片上的纹路跟陈锈那把锈钥匙的齿痕一模一样。他用脚踩住一株草,草根在鞋底发出“噗嗤”的水声,挤出的汁液在地上洇出钥匙形状的痕迹,很快又被新长出的嫩芽覆盖。
“妈的,跟狗皮膏药似的。” 老郑啐了口痰,痰里带着草屑。他想起上个月,市政发的除草剂喷在草上,草叶竟冒出白烟,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把喷头都缠住了。现在他的扫帚柄上也缠着锈骨草的藤蔓,藤蔓表面布满细小的铁锈颗粒,摸上去像砂纸,磨得他虎口生疼。
【清洁工的辛劳:扫帚与铁锈】
他的扫帚是第三把了。前两把都被锈骨草的根须缠断,断口处全是暗红的锈迹,像被啃过的骨头。此刻天刚蒙蒙亮,他己扫出一堆草屑,草屑堆里夹杂着铁钉、玻璃碴,还有半块带血的馒头——那是小断昨晚剩下的。
风吹过草屑堆,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老郑想起三年前,也是这么个雾天,他在桥洞下发现一具冻僵的尸体,尸体怀里抱着把锈钥匙,跟现在这些草叶的颜色一样。当时他没敢说,只把钥匙偷偷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想来,那钥匙上的锈,大概就是这草的种子。
【人类的生动塑造:小断与草语】
小断蹲在墙角,看着锈骨草从砖缝里钻出来。他的残肢上敷着草叶,草汁渗进伤口,痒得他首哆嗦。昨夜他梦见草叶在他骨头里生长,根须缠绕着骨髓,像当年的蛆虫一样啃噬着铁锈。他用锈铁钉戳了戳草茎,草茎渗出的汁液滴在铁钉上,铁锈竟慢慢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金属,像新结的痂。
“喂,草爷,” 他对着草说话,“你是不是知道我爹在哪?” 草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像在摇头。老郑扫地的声音传来,他赶紧缩进阴影里,残肢碰到墙角的锈骨草,草叶上的露珠掉在他手背上,冰凉刺骨,像谁的眼泪。
【铁锈的仪式:扫帚星与钥匙雨】
正午的太阳晒得锈骨草冒热气。老郑拖着垃圾桶,看见草叶上凝结的露珠全变成了铁锈色,像谁在草叶上撒了把碎钢镚。他想起小时候听的童谣:“扫帚星,扫天清,扫得锈草遍地生。” 现在这草就是扫帚星变的,扫走了干净,扫来了铁锈。
突然,一阵怪风刮过,锈骨草的种子漫天飞舞,每颗种子都闪着金属光泽,像无数把微型锈钥匙。老郑用扫帚去扑,虫子却钻进他的衣领,刺得皮肤生疼。他看见小断站在风里,张开残肢接着种子,种子落在他的残肢伤口上,竟发出“叮”的一声,像钢镚掉进了铁桶。
【终章预兆:草下的骨纹】
黄昏时,老郑的扫帚彻底散了架。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看见锈骨草的根须从砖缝里爬出来,在地上织成一张铁锈色的网,网眼形状跟陈锈爆炸中心的黑渍一模一样。小断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把草籽,草籽在他掌心发烫,像刚出炉的铁。
“郑伯,” 小断的声音沙哑,“这草能治我的手。” 他摊开残肢,伤口处的锈骨草叶己长成钥匙形状,暗红的汁液顺着骨缝往下淌,像在给骨头涂防锈漆。老郑看着他掌心的草籽,突然想起多年前扔掉的那把锈钥匙,钥匙上的锈,大概就是这样一点点钻进土地里,长成了这漫山遍野的锈骨草。
夜色渐浓,锈骨草在路灯下泛着幽光。老郑捡起半根扫帚柄,柄上缠着的草藤正开出第一朵花,花是铁锈色的,形状像一把燃烧的钥匙。他知道,这花一旦全开,城市里所有的铁锈都会活过来,变成草,变成风,变成每个寒夜里蜷缩着的人腰间那枚沉默的铁钉,在骨头缝里,轻轻唱着那首没有歌词的、关于锈蚀与活着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