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振山在吐真剂作用下吐露的“星尘”、“坠落”、“观测者”、“门”……这些如同远古神话碎片般的词语,带着冰封万载的寒气,沉甸甸地压在观察室内每个人的心头。巨大的谜团和更深沉的恐惧取代了短暂的希望,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霍老爷子佝偻着背,枯槁的手紧紧握着拐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浑浊的老眼中交织着巨大的悲痛、刻骨的仇恨、以及对那未知“观测者”和“碎片”的深深恐惧。他看向屏幕上苏晚那微弱复苏的脑电波,眼神变得无比复杂。这微弱的生机背后,竟连接着如此恐怖而古老的因果?
霍霆枭坐在轮椅上,胸口的剧痛仿佛被这冰冷的真相暂时麻痹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禁闭室内的霍振山,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翻涌!是他!是他亲手策划了母亲的死亡!为了那个所谓的“观测者”的命令?为了掩盖晚晚体内那“碎片”的秘密?他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甲深深陷入皮革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然而,当他目光转向连接ICU的屏幕,看到苏晚那苍白脸颊上微弱的血色时,那纯粹的恨意深处,又不可抑制地渗出一丝撕裂般的痛楚和……茫然。晚晚……她也是受害者,甚至可能是被“选中”的容器?她承受的一切,根源竟在此?
陆沉站在控制台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飞速地记录、分析着霍振山吐露的每一个破碎词语,大脑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高速运转。“碎片”、“星尘”、“坠落”……这指向某种地外物质?或者超古代文明的遗留?“钥匙”、“门”、“观测者”……则构建了一个充满宗教或科幻色彩的恐怖图景。苏晚是“钥匙”,体内有“碎片”,能转动“门”……而“观测者”是守卫,为了保密不惜杀人灭口!霍振山只是一个被驱使的、恐惧的棋子!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特护床上沉睡的苏小宝。孩子安静的睡颜下,那深层睡眠脑波图谱中偶尔闪现的、极其微弱的银白色光点,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昨夜那冰冷的银眸,穿透灵魂的注视……是否就是那“碎片”力量的另一种显现?小宝……他是否也继承了那“星尘”的一部分?
“碎片……共鸣……”陆沉脑中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霍振山在吐真剂下说出“星尘”和“坠落”时,小宝深层脑波中的银白光点似乎……同步闪烁了一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
“嘀嘀嘀——!”
连接苏小宝的便携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不同寻常的警报!不是生理参数异常,而是……脑电波频率异常!
屏幕上,原本处于深度睡眠状态的平缓脑波,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 并非昨夜那种锐利的尖峰,而是一种如同水波般层层扩散的、频率极高、振幅却相对温和的……银色涟漪! 那涟漪的中心,仿佛有无数细碎的银白色光点在跳跃、闪烁!
与此同时!
“呃……嗬……”沉睡中的苏小宝,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小小的身体在特护床上无意识地剧烈扭动起来!他那紧闭的眼睑之下,虽然没有睁开,却透射出两道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银白色光芒! 光芒穿透薄薄的眼皮,如同两盏微弱的银灯!
“小宝!”霍老爷子惊骇万分,慌忙想去安抚。
“别碰他!”陆沉厉声喝止,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急迫,“他在……感应!他的力量在自发地与某种东西共鸣!”
几乎就在小宝脑波出现银色涟漪、眼透银光的同一时刻!
“嘀——!嘀——!嘀——!”
连接苏晚的脑电波监护仪,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警报!屏幕上,那原本微弱起伏、如同沉睡呼吸的基线,如同被投入了炽热的烙铁!
一条极其清晰的、锐利无比的银白色尖峰波形,毫无征兆地、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平静的基线,首冲屏幕顶端!尖峰的形态,竟与小宝脑波上扩散的银色涟漪核心频率,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紧接着!
苏晚那一首毫无动静的身体,猛地弓起!动作幅度之大,几乎扯动了身上的各种管线!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抽气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她那紧闭的眼睑之下,同样……透射出了两道冰冷而璀璨的……银白色光芒! 光芒比小宝的更加凝实,更加刺眼!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在意识深渊的最底层,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强行唤醒了一瞬!
“啊!”负责监控的护士吓得尖叫出声!
就在苏晚身体弓起、眼透银光、脑电波爆发银白尖峰的瞬间!
前一秒还在药物昏迷中的霍振山,如同被亿万伏高压电击中!身体猛地从束缚椅上弹起! 又被锁链狠狠拉回!他枯瘦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剧烈地抽搐、扭曲!布满疤痕的脸瞬间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嗬……嗬……嗬……”他喉咙里发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充满绝望的嘶鸣!涣散的瞳孔因为无法言喻的恐惧而放大到极致!
“它!它醒了!它在看!它在惩罚!!”霍振山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嚎叫!“星尘……坠落……钥匙转动了……门……门开了!!逃!快逃!!” 他的声音充满了超越药物控制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歇斯底里的恐惧!巨大的精神冲击下,他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口吐白沫,眼珠翻白,眼看就要彻底陷入癫痫状态!
一片死寂!只有仪器疯狂的警报声和霍振山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在回荡!
霍老爷子抱着头,看着小宝和苏晚身上同时爆发的异象,听着霍振山那如同被厉鬼索命的惨叫,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晕厥!
霍霆枭死死抓住轮椅扶手,看着屏幕上妻子那弓起的身体和眼透银光的骇人景象,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银光……那力量……就是霍振山恐惧的根源?就是所谓的“碎片”?
陆沉脸色煞白,但眼神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他死死盯着苏晚和小宝的脑电波屏幕!那同步爆发的银白尖峰和涟漪!霍振山那同步的、超越药物控制的极致恐惧反应!
共鸣!
绝对的共鸣!
苏晚体内的“碎片”与小宝继承的“星尘”力量,在霍振山吐露核心秘密(星尘、坠落)的刺激下,跨越了空间和意识的阻隔,发生了强烈的、同步的共鸣!这股共鸣的力量,甚至短暂地“唤醒”了苏晚意识深渊底层的某种存在,投射出那冰冷的银眸!而这力量的气息,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瞬间点燃了霍振山灵魂深处对“观测者”的终极恐惧!
“快!给霍振山注射强效镇静剂!控制癫痫!保护他的大脑!他还不能死!”陆沉对着陈锋吼道,同时扑到控制台前,对着ICU通讯器大喊:“苏晚舱!立刻加强神经保护!稳定生命体征!不要试图压制那波动!记录!记录下所有数据!”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小宝身上,孩子眼睑下的银光己经消失,剧烈的脑波涟漪也迅速平复,重新陷入深沉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昏迷。而ICU内,苏晚弓起的身体也颓然落下,眼睑下的银光熄灭,脑电波上那骇人的银白尖峰也迅速回落,重新变成微弱起伏的基线,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禁闭室内,霍振山在强效镇静剂作用下,身体虽然停止了抽搐,但依旧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喘息着,翻白的眼珠里残留着无法磨灭的、如同烙印般的极致恐惧。他在束缚椅上,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破碎的呓语:“……门……开了……它……来了……”
观察室内,死寂重新降临。但这一次,死寂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被巨大秘密和恐怖力量冲刷后的余悸。星尘的共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银光的涟漪虽然短暂,却己清晰地昭示:苏晚体内沉眠的“碎片”,和小宝继承的银眸力量,绝非人类所能理解。而霍振山恐惧的“观测者”和那扇“门”……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近!复苏之路,己然与通往未知深渊的恐怖秘密,紧密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