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镯的阴冥之半轻轻震颤,她听见意识海中,镯子里传来细碎的声音。
—— 是前八世原主的幽精,全都急不可耐啊。
她们,在桥洞里等着与她汇合。
夏黑岩的怒吼从对岸传来,拐杖顶端的诡眼射出黑箭。
逄白侧身避开,耳坠上的玄鸟吊坠突然发烫,带着她冲向九眼桥。
九眼桥的第九个桥洞泛着死水的青灰,前八个桥洞却在太素镯的阴冥之半中依次亮起。
逄白踩着腐叶堆走向第一个桥洞,靴底碾过一枚嵌着红绳的指骨。
—— 那是夏家用来标记关家女幽精的镇魂钉。
洞内的淡蓝光团悬浮在水面上,光团边缘缠着血丝,像极了综艺里陈殄苍掐她脖子时的指痕。
“第八世的我... 原来死在银簪之下。”
她伸手触碰光团,指尖掠过冰凉的魂火,看见一段重叠的记忆:
穿旗装的少女被缝住嘴巴,眼里倒映着夏家姨娘举着的银簪。
太素镯突然震动,阴冥之力化作镊子,精准夹出光团中的镇魂钉,
“难怪你怨气这么重,临死前都没能有机会骂一句贱人。”
当第八个幽精光团融入眉心时,桥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夏黑岩拄着仅剩半根的诡眼拐杖,喘着粗气撞开藤蔓,他腰间的镇魂红绳只剩三根,每根都滴着黑色脓水:
“你敢动幽精!夏家会把你挫骨扬灰 ——”
“挫骨扬灰?”
逄白转身时,八世幽精在身后凝成虚影,每个 “她” 都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却都有着相同的鸦青眉尾。
“您看看这阵容,像是会被吓哭的软柿子吗?”
她抬手召唤第七世的幽精,那光团里裹着半片带血的嫁衣。
“哦,对了 ——”
逄白指尖拨弄着第七世幽精里的血嫁衣,突然凑近夏黑岩泛青的下颌。
“您太太太奶奶当年穿这衣裳时,可是往领口缝了三把淬毒匕首呢。”
她故意将 “太太太奶奶” 西个字拖得老长,像在舔舐一块发馊的骨头。
“您猜怎么着?您太太太爷被她骗进鬼市当铺时,哭着喊着‘别卖我’的样子,比综艺里陈殄苍被我拆穿时还滑稽。”
夏黑岩的拐杖在发抖,逄白却笑得更欢了。
“对了,他当了三年人形抵押品,赎出来时只剩半口气,见人就说‘夏家不会放弃我’—— 结果呢?夏酆琅用他的头骨做了镇魂桩。”
她突然伸手戳了戳对方的额头。
“您这张脸皱得像鬼市当票,该不会是遗传了他被当票压出来的褶子吧?”
幽精虚影里的旗装少女突然抬手,对着夏黑岩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逄白挑眉:“瞧,第八世的我都嫌您聒噪。要不您学您太太太爷,现在跪下来哭两声‘夏家救命’?说不定我心情好,让鬼市老板给您打个骨折价 ——”
她顿了顿,扫过对方腰间的镇魂红绳。
“反正您这条老狗命,也就值半根诡眼拐杖钱。”
夏黑岩的瞳孔因暴怒缩成针尖,诡眼拐杖突然分裂成七根锁链,每根链头都缠着关家女的头骨碎片。
锁链破空而来时,逄白看见链身上刻着的 “酆” 字咒文。
—— 和婚礼钻戒内侧的刻痕一模一样。
她侧身避开爆头的攻击,骨刀挥出阴冥鬼火,将两根锁链烧成飞灰:
“您这武器... 是从夏酆琅棺材里偷的吧?手感还挺糙。”
“我要你死!”
夏黑岩的怒吼震落桥洞顶的苔藓,剩余五根锁链突然合并,凝成关河形状的巨蟒。
逄白感觉脚踝被死死缠住,腐水的腥气灌进鼻腔。
她抬头,看见巨蟒的眼睛里映着自己前八世的死亡画面。
—— 被火烧、被水溺、被活埋、被剜心。
“疼吗?”
夏黑岩的诡眼拐杖狠狠压进她咽喉,腐木碎屑刮破皮肤:
“夏家大业容不得你 ——”
“大业?”
逄白冷笑截断,舌尖抵着犬齿舔开血珠。
“您连大业的‘业’是业障的‘业’都不知道,还当什么狗腿子?”
她突然抬膝撞向对方胯部,在老头踉跄时扯断诡眼拐杖上的红绳。
“知道这绳子为什么总渗黑油吗?那是夏酆琅往你们脑子里灌的迷魂汤!”
阴冥之力顺着红绳炸开,夏黑岩惊恐地看着自己掌心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咒文 。
—— 那是刻在夏家祖坟地宫的奴隶印记。
逄白拽着他的衣领甩向桥洞石壁,八世幽精的虚影同时伸出手指,戳向他额间的皱纹:
“瞧瞧这张老脸,被人当提线木偶三百年,连皱纹里都嵌着‘夏’字烙印。”
“你胡说!我是夏家忠臣 ——”
“忠臣?”
逄白抓起他腰间的镇魂桩碎片,首接捅进对方肩膀。
“夏酆琅用你们夏家子孙的头骨做阵眼,用你们的怨气当肥料,你还觉得自己是‘忠臣’?”
她指了指桥洞深处的锁链。
“那些锁着关家女的铁链,每一根都用你们祖先的腿骨当铆钉!”
夏黑岩的瞳孔剧烈震颤,终于注意到锁链缝隙间隐约可见的头骨碎片。
逄白却笑出了眼泪:
“三百年了,你们连主子的屎都没尝明白 ——”
她突然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夏酆琅的噬魂大阵,第一个要吞的就是你们这些‘忠臣’的魂,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给陈殄苍下血咒?”
拐杖彻底断裂的瞬间,夏黑岩像被抽走脊梁的老狗般瘫在泥里。
逄白踩着他的手捡起诡眼残片,对着幽光呵出白雾:
“看看你这双眼睛 ——”
碎片里映出夏酆琅在城楼撒骨灰的画面。
“连主子长什么熊样都看不清,还当什么傀儡?不如改行当瞎子算了,至少不用看见自己有多贱。”
逄白说完,不再理睬宛若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夏黑岩,转身看向九眼孔桥。
她挥动手霜,身体之中的幽精光团慢慢浮出,飘在空中,组成的玄鸟虚影撞碎巨蟒时,九眼桥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太素镯的阴阳两半剧烈震颤,在半空凝成完整的手镯虚影,指针疯狂转动后,指向桥洞深处的时空裂缝。
—— 那是夏酆琅九世前用来转移怨气的通道。
“想跑?没门!”
夏黑岩突然站起身来,狗奴才的惯性,让他看见逄白的动作之后,下意识喊出来,并且同时将最后三根红绳甩向裂缝,绳头的骷髅头张开嘴,露出带倒钩的舌头。
逄白感觉后腰被狠狠拽住,幽精之力却在此时耗尽。
她转头,用仅剩的力气冲夏黑岩比了个中指:“老东西... 下次咒人记得先刷牙。”
时空裂缝撕开的瞬间,桥洞的湿气突然变成雪山的寒风。
逄白看见裂缝另一头闪过青铜鼎的金光,而夏黑岩的脸因惊恐扭曲成厉鬼模样。
在坠落的黑暗中,她听见关大勇的怒吼:“小姐!抓住玄鸟吊坠!”
指尖触到吊坠的刹那,所有声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