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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惊恐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炸开，那堆被他们暴力挪开的朽烂木箱残骸深处，一点微弱却执拗的红光，在幽绿荧光棒的死寂光芒里，像一颗异类的心脏，诡异地搏动着。
苏晚的动作僵在撬开的门缝前，腰间的剧痛瞬间回归，尖锐地刺入她的神经末梢。
陈默的脸在平板屏幕幽光的映衬下，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他死死盯着屏幕，又猛地抬头看向那堆散发着腐朽霉味的垃圾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骨头：“红…红光信号…特征码…数据库里没有…它…在动…”
“动？”
苏晚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她强迫自己收回钉在暗门上的视线，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瞬间切割开那堆朽木的阴影。
幽绿的光线在漂浮的尘埃中显得浑浊不堪，勉强勾勒出扭曲的木板轮廓和厚厚的蛛网。
死寂。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鼓的声音，还有远处下水道深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哗啦水声，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黑暗中缓慢地蠕动。
突然！
那堆腐朽的残骸深处，几缕几乎看不见的灰尘，极其轻微地、簌簌地滑落下来。
紧接着，一块半腐烂的木板，极其诡异地、向内塌陷了那么一丝丝，仿佛下面支撑的东西被抽走了一小块。
伴随着这微不可察的动作，平板屏幕上那个代表未知信号的红点，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位置坐标极其微小地跳动了一个数值！
不是错觉！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平板，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碎裂的屏幕似乎又蔓延开几道新的裂纹。
“它…它真的在动！就在下面！”
他几乎是无声地嘶吼出来，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喉咙，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向后小幅度地蹭了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激起一片灰尘。
苏晚的目光在那堆朽木和陈默手中的平板之间飞速切换。红光信号…未知…移动…Σ-7如同悬顶之剑钉在上方…下方还有失去方向但随时可能扑来的“清理工”…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别管它是什么！”
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下了陈默几乎要失控的恐惧，“目标不变！走通风井！快！”她不再看那堆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骸，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眼前这扇嵌在墙里的金属小门上。
刚才撬断一根锈栓产生的缝隙，像一道绝望中的生门。
她将战术折刀咬在嘴里，腾出双手，再次抓住冰冷的撬钩工具头，狠狠插进门缝更大的豁口。
汗水混合着污垢，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锈蚀的门板上。腰间的伤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
她闷哼一声，牙关死死咬住冰冷的刀柄，强行稳住身体，调动起腰腿所有的力量，配合双臂猛地向后发力！
“嘎吱——嘣！”
又一根锈蚀的门栓在令人牙酸的呻吟中断裂！这一次，铰链发出了更响亮的摩擦声，沉重的小门被撬开的缝隙瞬间扩大，足够勉强塞进一个拳头！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铁锈、陈年积灰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霉烂潮湿气息，如同被封存了数十年的恶鬼吐息，猛地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那味道冰冷刺鼻，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气，首冲两人的鼻腔。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飙了出来。
他一边咳，一边惊恐地看向那堆朽木——那点红光似乎因为门被撬开的动静而变得更加活跃，闪烁的频率明显加快！平板屏幕上，红点的信号强度也陡然增强了一小格！
“它…它反应了！那东西…被惊动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将平板挡在身前，仿佛那脆弱的塑料壳能抵挡什么未知的恐怖。
“别废话！”
苏晚厉声低喝，强行压下翻腾的胃液和腰间的剧痛。
她迅速将咬着的折刀拿下，反手握住，眼神决绝。
“把东西塞进去！钻！”她指着那道勉强够一人侧身挤过的门缝，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浓稠黑暗，只有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源源不断地涌出。
陈默看着那黑洞洞的口子，又看看身后那堆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朽木，再看看头顶平板地图上那个冰冷的蓝点Σ-7，最后目光落在苏晚惨白却无比坚毅的脸上。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牙，手忙脚乱地将平板塞进背包，拉上拉链，然后将背包狠狠塞进门缝里，自己也顾不上门框边缘锋利的锈片和湿滑的粘腻苔藓，侧过身，闭着眼就往那狭窄的缝隙里硬挤！
“呃啊！”肩膀被粗糙冰冷的水泥边缘狠狠刮蹭，背包带子卡了一下，陈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但他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往里挣扎。
苏晚紧随其后，一边警惕地回头扫视那堆朽木——那红光闪烁得更急了，甚至隐约能听到朽木深处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干枯枝叶被碾碎的“沙沙”声！
她头皮一阵发麻，不再犹豫，身体也猛地向门缝里钻去。
腰间的剧痛在挤压动作下骤然爆发，像有把烧红的刀子在里面搅动。
苏晚眼前金星乱冒，闷哼一声，身体瞬间脱力，动作僵滞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她的视线掠过那堆朽木——在幽绿荧光和闪烁红光的诡异交织下，一个模糊的、只有拳头大小的、表面覆盖着厚厚灰尘和苔藓的、棱角分明的金属物体一角，在几块朽木坍塌的缝隙里，极其短暂地暴露了出来！
它的一部分似乎嵌在泥土里，而那令人心悸的红光，正是从它某个类似镜面的结构深处透出的！
那是什么鬼东西？！
念头电闪而过，身体却在本能驱使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苏晚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完全塞进门缝，粗糙的墙壁刮擦着她的手臂和后背，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她刚挤进来，立刻反身，双手死死扒住沉重冰冷的门板内侧边缘。
“帮忙！关上它！”她对着己经挤进来的陈默低吼，声音因为剧痛和用力而扭曲。
陈默如梦初醒，也扑过来，双手抵在冰凉湿滑的门板上。两人合力，用肩膀死死顶住！
“嘎吱…嘎吱吱——！”
沉重的金属门板在锈死的轨道上发出刺耳欲聋的呻吟，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着门框合拢。门缝透进来的那点幽绿荧光迅速变窄。
就在门缝即将完全闭合的最后一刹那！
苏晚的目光穿透那迅速消失的光线缝隙，死死锁定在那堆朽木深处——那个刚刚暴露了一角的、闪烁着红光的金属物体！
它动了！
不是之前灰尘滑落、木板塌陷那种细微的动静。
这一次，它整个儿极其轻微地、却异常清晰地向上“抬”了一下！覆盖在它表面的灰尘和苔藓簌簌滑落，露出了更多冰冷、毫无反光的哑黑金属表面，以及那个红光来源——一个深嵌在金属体上的、如同冰冷生物眼瞳般的圆形红色透镜！
那“眼睛”似乎…正隔着即将关闭的门缝，精准地“看”向苏晚的方向！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隔绝了内外。
门，关死了。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两人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充斥着恶臭的通道里剧烈回荡。
陈默背靠着冰冷滑腻的门板，双腿一软，首接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苏晚也靠着墙，黑暗中，她紧紧捂住腰间的伤口，黏腻的温热感再次渗透了绷带。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视网膜上——那抬起的金属体，那只冰冷的红色“眼睛”…那绝对不是追踪器那么简单的东西！
它到底是什么？和Σ-7有关？还是这废弃防空洞里…另一个被他们惊醒的噩梦？
“呼…呼…”
陈默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无法抑制的后怕，“关…关上了…那…那东西…”
苏晚在黑暗中摸索到背包里的荧光棒，用力掰亮。
幽绿的光芒再次亮起，照亮了这条狭窄得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废弃通风井道。粗糙的混凝土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粘稠物，脚下是湿滑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碎石。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似乎一路向下倾斜，那股浓烈的腐朽气息正是从下方涌上来的。
“闭嘴，省点力气。”
苏晚打断他，声音冰冷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将荧光棒举高，惨绿的光晕在她沾满污渍和汗水的脸上跳动，映出眼底深处尚未散尽的惊悸和浓得化不开的疑虑。
“走。往下。快！”
她率先迈开脚步，踩进那未知的、黏腻冰冷的淤泥里，每一步都牵扯着腰间的剧痛，也踏向更深的黑暗。
身后的金属门冰冷厚重，隔绝了外面那个闪烁红光的怪物，也隔绝了头顶的Σ-7。
但那只冰冷的红色“眼睛”，却仿佛穿透了金属和黑暗，死死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陈默看着苏晚决绝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隔绝了所有光线的沉重铁门，仿佛能感受到那红光怪物就在门后无声地窥视。
他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跟上，每一步都踩得淤泥飞溅，在这条通往地心般的废弃通道里，留下两行仓惶的足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