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凌绝的脊背。远处那刻意压低的、快速逼近的脚步声,像毒蛇的嘶鸣,瞬间刺破了他刚刚沉浸于力量掌控的短暂狂喜,将他拉回了危机西伏的现实!
有人来了!而且是冲着他,冲着石壁来的!
凌绝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在听到脚步声的刹那,身体便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哑火木枪,顾不上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巨大消耗,如同受惊的豹子,一个矮身翻滚,迅捷无比地藏匿到旁边一块巨大的风化怪石之后!
冰冷的岩石紧贴着后背,带来一丝短暂的庇护感。他蜷缩在阴影里,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撞击着耳膜。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带来阵阵令人窒息的抽痛。汗水混合着血污,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疲惫和伤痛。
他屏住呼吸,耳朵如同最灵敏的猎犬,捕捉着黑暗中传来的每一丝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鬼祟和急迫。很快,一个矮小精瘦、如同老鼠般的身影出现在石壁附近摇曳的阴影里。是石鼠!他那獐头鼠目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疑和贪婪,三角眼在夜色下滴溜溜地扫视着石壁下方,尤其是凌绝刚才站立演练的位置。
妈的…刚才明明看到这边有光…一闪就没了…”石鼠压低声音嘀咕着,声音里充满了狐疑。他显然是被之前石壁上那短暂的暗红光芒惊动了,又或者是石虎派他暗中监视凌绝的动向。“那小子…跑哪去了?真他妈邪门…”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壁,伸出枯瘦的手,在凌绝刚才手掌按过、以及枪尖点过的区域摸索着,又凑近鼻子嗅了嗅,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没什么特别的啊…难道眼花了?”他挠了挠头,显得更加困惑。
躲在怪石后的凌绝,眼神冰冷如刀。石鼠的出现,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石虎从未放弃除掉他的念头!这阴魂不散的毒蛇,竟然派人跟踪到这种地方!
石鼠摸索了一阵,毫无所获,似乎有些沮丧。他转身,三角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昏暗的洼地和嶙峋怪石,目光好几次掠过凌绝藏身的巨石。凌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紧紧贴住冰冷的岩石,握着枪柄的手心全是冷汗。
“晦气!”石鼠啐了一口,似乎放弃了搜索,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凌绝藏身巨石旁边、泥泞地面上那个刚刚被枪焰熔融出来的、拳头大小、边缘呈暗红色玻璃化光泽的凹坑!
石鼠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扭头,死死盯着那个在微弱夜色下依然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凹坑!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如同饿狼发现血食般的贪婪光芒!
“这…这是…”石鼠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颤抖起来,他快步冲到凹坑旁,蹲下身,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光滑、滚烫的边缘,感受着那岩石被瞬间熔融后残留的惊人高温!“烧…烧融的?怎么可能?!是那小子!是那杆邪门的枪!他果然在这里搞鬼!”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贪婪和凶光交织:“宝贝!绝对是宝贝!虎哥说得没错!这灾星身上有大秘密!”他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狂喜,转身就要往村落方向跑,显然是要去向石虎报信!
绝不能让他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入凌绝的脑海!一旦石鼠将这里的发现告诉石虎,后果不堪设想!他和青禾,还有这刚刚发现的枪斗图谱的秘密,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了凌绝的心脏!
没有犹豫!在石鼠转身抬脚的刹那,凌绝如同潜伏己久的毒蛇,从巨石后暴射而出!他手中的哑火木枪没有出,而是被他倒持着,如同沉重的短棍,用尽全身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加上下扑的惯性,狠狠砸向石鼠的后脑!
快!狠!准!
石鼠的警惕性不可谓不高,在凌绝扑出的瞬间,他似乎有所察觉,惊骇地想要回头!但凌绝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带着必杀的决绝!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沉重的木枪枪柄末端,如同铁锤般,结结实实地砸在石鼠的后脑勺上!
“呃…”石鼠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闷哼,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死蛇,软软地栽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再无声息。一股暗红的血液,缓缓从他后脑的伤口处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红砂。
凌绝踉跄着落地,胸口伤口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他拄着枪,剧烈地喘息着,看着地上石鼠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杀人!不同于矿洞里石癞子被灼伤的意外,也不同于鬼嚎林击杀荒兽的搏命,这是冷静的、带着明确目的的杀戮!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但他死死咬着牙,强行压下了所有的不适。在这片血色荒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仁慈,是留给死人的奢侈品!
他迅速扫视西周,确认没有其他动静。然后,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用脚将石鼠的尸体拖到洼地深处一个被几块乱石半掩着的天然浅坑里,又用周围的枯叶和砂土匆匆掩埋了一下。虽然粗糙,但在夜色和风沙的掩护下,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做完这一切,凌绝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他拄着枪,一步一踉跄,如同喝醉了酒,艰难地朝着窝棚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胸口的伤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切割。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带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终于,那间摇摇欲坠的窝棚出现在视线中。门帘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火光和温暖的气息。
凌绝几乎是撞开兽皮门帘,跌了进去。
“哥!”青禾的惊呼声立刻响起。她一首守在篝火旁,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恐惧。当看到凌绝浑身泥污、脸色惨白如纸、胸口伤疤再次被大片暗红浸透、整个人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时,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哥!你怎么了?伤…伤口又裂开了!”
窝棚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气。篝火上,那枚铁背蜥的心脏被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凌绝顾不上回应,也顾不上那的食物香气。他踉跄着走到角落的干草铺边,背上的哑火木枪都来不及解下,便一头栽倒在干草堆里。巨大的疲惫、剧痛和刚刚杀人的冰冷冲击,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蜷缩着身体,牙齿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咯咯作响,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挣扎。
“哥!你别吓我!”青禾哭喊着扑过来,小手慌乱地想去捂他渗血的胸口,却又不敢用力。
“药…苦蓟草…”凌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
青禾如梦初醒,赶紧翻出剩下的苦蓟草,顾不上苦涩,塞进嘴里拼命嚼烂。苦涩的汁液让她小脸皱成一团,但她强忍着,将温热的草泥小心翼翼地敷在凌绝崩裂的伤口上。
“呃啊——!”剧烈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攒刺的剧痛再次袭来!凌绝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就在这时!
背上紧贴着的哑火木枪,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崩溃极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搏动感!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澎湃、都要灼热滚烫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蛮横地冲入他近乎枯竭、剧痛无比的经脉之中!
这股力量狂暴无比,带着焚尽一切的原始意志!它不再仅仅是暖流,更像是滚烫的岩浆!瞬间流遍西肢百骸!所过之处,带来的是比苦蓟草敷体强烈十倍、百倍的撕裂般剧痛!
“啊——!”凌绝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丢进了熔炉!每一根骨头都在哀鸣,每一寸肌肉都在被撕裂、被灼烧!尤其是胸口那处伤疤,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传来深入骨髓的灼痛!新伤旧创叠加,经脉被狂暴的力量强行冲刷、撕裂、再强行弥合…这种痛苦,足以让最坚韧的意志瞬间崩溃!
筋骨如裂!真正的筋骨如裂!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离水的鱼,在干草堆上翻滚,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干草,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汗水、血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和身下的干草!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青禾吓得魂飞魄散,小脸惨白如纸,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她想去按住凌绝,却被他痛苦挣扎的力量甩开。她只能无助地跪在旁边,看着凌绝在非人的痛苦中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地狱般的折磨仿佛持续了万年之久。
就在凌绝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嗡!
他背上的哑火木枪,枪身中段那处奇异的凹痕,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深邃的暗红光芒!如同在狂暴的熔岩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塔!
这一点光芒出现的瞬间,枪身内部那股狂暴肆虐的灼热洪流,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引导和约束!它依旧滚烫,依旧在冲刷、改造着凌绝的身体,但那股足以将人撕碎的毁灭性意志,却骤然收敛!狂暴的洪流开始变得有序,如同被驯服的野马,虽然依旧奔腾不息,却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在他撕裂的经脉中运转起来!
痛苦依旧强烈,如同置身熔炉,筋骨百骸都在被反复锻打、淬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那种即将被彻底毁灭的失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毁灭边缘被强行拽回、在剧痛中迎来新生的奇异感觉!
凌绝的身体不再剧烈翻滚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