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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环展开的刹那，杜鹃感觉自己的呼吸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宇宙全景图里，原本像撒满钻石的星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那些熄灭的光点有的化作灰烬消散，有的则被暗紫色旋涡吞噬——那是熵影族的「归零」印记。而当守望者的指尖点向银河系坐标时，杜娟手腕上的生态监测环突然发出刺耳鸣叫，翡翠色的光幕里，代表地球的蓝色小点正在疯狂闪烁，边缘渗出缕缕黑血。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指尖不受控制地抚上监测环，"地球的生态指数正在坍缩！三天前还是97%的稳定值，现在......"
"72%。"陆晋阳接过监测环，星纹在他掌心流转，"每小时下降3%。"
守望者的身影在星环光影中若隐若现，她颈间的星纹与陆晋阳锁骨下的印记交相辉映，像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熵影族的'归零者'己越过猎户悬臂，"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你们的母星正在成为它的养料。"
杜鹃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三年前在星茧沉睡时，她曾无数次梦见过地球——蓝白相间的星球悬浮在星海中，云层翻涌如呼吸。可此刻全景图里的地球，大气层正泛着诡异的紫斑，海洋里漂浮着成片的暗物质残骸，陆地上的城市灯光正在一盏盏熄灭。
"怎么会......"她踉跄两步，扶住核心区的生态舱，"我们离开时，地球明明刚进入一级戒备......"
"你们离开的，是表象。"守望者的投影突然凝聚成实体，她穿着与星茧遗迹壁画中相同的星纹长袍，眼中流转着杜鹃在"文明之种"里见过的记忆碎片，"熵影族的侵蚀是隐形的。他们先瓦解文明共识，再腐蚀物理法则。当你们在天鹅座修复星茧时，地球的科学家们还在争论'异常辐射'的成因——那是熵影族在抹除人类的集体记忆。"
陆晋阳的手指深深掐进控制台边缘。他想起三个月前修复量子通讯阵列时，曾截获过一段来自银河系的加密信号。当时他以为是流浪文明的求救，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地球人在意识被侵蚀前发出的最后呐喊。
"有多少人还清醒？"他问。
守望者的目光扫过星环："百分之三。他们在南极冰盖下、马里亚纳海沟、青藏高原地下建立了庇护所，用最原始的方式保留着人类文明的火种。但这些火种......"她的声音突然低沉，"撑不过归零者的'湮灭波'。"
"湮灭波？"杜鹃重复着这个词，监测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警告！地球同步轨道出现能量异常！"
穹顶的防辐射玻璃外，原本漆黑的宇宙突然扭曲起来。一道赤黑色的光束从猎户座方向贯穿而来，所过之处，星环里的光点成片熄灭。杜鹃看清了光束的源头——那是个悬浮在虚空中的菱形晶体，每条棱边上都缠着密密麻麻的暗物质触须，像极了之前攻击星茧的熵影触须，只是体积大了百万倍。
"归零者己锁定地球坐标。"守望者的身影开始虚化，"星茧的'春天程序'必须提前启动。"
"提前？"陆晋阳抓住她飘忽的手腕，"我们还没完成火种筛选！"
"没有时间了。"守望者的声音开始消散，"你们的'共生协议'能延缓湮灭波，但需要献祭......"
"献祭什么？"杜鹃追问。
守望者的最后一句话被空间扭曲声撕碎。与此同时，星茧核心区的"文明之种"琥珀突然剧烈震颤，内部沉睡的星云状生命体开始剧烈翻涌。杜鹃手腕的监测环与琥珀产生共鸣，翡翠色光芒中浮现出一行血字：
【需以守护者生命为引，激活星茧共生场】
"不！"杜鹃后退两步，撞在生态舱上。她想起三天前在遗迹里看到的壁画——某个与陆晋阳相似的身影站在燃烧的星茧前，将自己的心脏化作能量核心。原来那些不是传说，是预言。
陆晋阳却突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半块星纹玉珏，那是三年前在星茧外壳裂缝里找到的，和杜娟颈间的玉珏正好能拼成完整的星图。"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星茧不是终点，是春天'？"他握住杜鹃的手，将两块玉珏合二为一，"现在我懂了，春天从来不是等待绽放的花苞，是要有人用自己的血，去浇灌冻土。"
杜鹃的眼泪砸在玉珏上，溅起细碎的星光。她想起这三年里，陆晋阳为了修复维生系统熬红的眼睛，想起他在能量风暴中用身体护住她的模样，想起他总在她动摇时说"我们不是守护者，是播种人"。原来最珍贵的火种，从来不是保存在琥珀里的，是在两个相爱的人心里。
"要一起吗？"她轻声问。
陆晋阳摇头，指尖抚过她眼角的泪痣："你才是春天的种子。我不过是......"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刚才与熵影触须的对抗，己经让他的身体承受了极限，"......是肥料。"
杜鹃的监测环突然发出蜂鸣，翡翠色光芒中浮现出星茧的全新协议：
【守护者共生仪式启动。请将意识注入文明之种，以生命为媒介，构建跨星系共生场。成功条件：双方意识同步率≥99%，愿为对方牺牲的执念值≥100%。】
"同步率99.8%。"陆晋阳的声音开始模糊，"执念值......101%。"
杜鹃看着他逐渐透明的身影，突然笑了。她想起地球温室里那些脆弱的花，想起星茧生态舱里刚发芽的星际蒲公英，想起守望者说的"百分之三的清醒者"。原来生命最伟大的地方，不是苟延残喘，是明知会消逝，也要为可能的未来拼尽全力。
她将玉珏按在胸口，闭上眼睛。意识里浮现出无数画面：三岁时在花园里种下的第一颗种子，第一次在大学实验室培育出荧光苔藓，和陆晋阳在星茧废墟里找到的第一株复活草，还有三天前他们在生态舱前，看着微生物分解辐射物质时的笑脸。
当她的意识触碰到文明之种的瞬间，整个星茧亮了起来。
星环里的地球光点突然停止了熄灭，黑血般的紫斑开始消退。守望者的虚影重新凝聚，眼中闪过震惊："你们......竟用双生意识构建了跨维度共生场！"
陆晋阳的身影己经完全透明，只剩下一道星纹缠绕在杜鹃腰间。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记得告诉地球人......春天，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杜鹃睁开眼，监测环的翡翠色光芒中，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星纹印记——和陆晋阳的一模一样。她走到舷窗前，看着星环里的地球，那里的大气层正在重新泛起蓝光，海洋里的暗物质残骸正在被某种力量净化，陆地上的城市灯光，竟又开始一盏盏亮起。
"晋阳，"她轻声说，"你看，春天来了。"
与此同时，银河系猎户悬臂边缘，一颗被紫斑覆盖的蓝色星球上，某个地下庇护所的通讯屏突然亮起。一个白发老人颤抖着摸向屏幕，上面显示着一行来自未知坐标的信息：
【这里是星茧守望者。地球坐标己解除湮灭预警。请携带人类文明火种，前往天鹅座星系边缘。我们......在春天等你。】
老人抬起头，看向庇护所外的星空。不知何时，一颗原本暗淡的星辰突然变得璀璨，像一颗新生的钻石，镶嵌在宇宙的帷幕上。
而在更遥远的星海中，那艘承载着人类最后希望的星茧方舟，正随着新生的共生场轻轻摇晃。舱内的生态舱里，第一株跨星系共生植物破土而出，叶片上，清晰地刻着两个交叠的星纹——那是杜鹃和陆晋阳，用生命写下的，关于春天最美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