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道泥泞的土坡,彻底没入了迷雾森林的怀抱。
车灯穿透层层叠叠的灰白色雾霭,只能照亮前方十来米的距离。潮湿的雾气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沾在杜鹃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她望着车窗外影影绰绰的巨树——那些树的枝干扭曲如虬龙,树皮上布满暗褐色的斑点,像是凝固的血渍,在雾气里泛着诡异的光。
“这地方……比传闻中更邪门。”阿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常年混迹在灰色地带,见过不少凶险场面,但眼前的迷雾森林,连空气都像浸透了毒药,让人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
杜鹃没有说话。她正低头研究父亲笔记的最后几页。那行“黑焰草+月光石=解药”的小字己经被她反复描摹,纸页边缘被指甲抠出了毛边。更让她在意的是,笔记末尾还有一行被刻意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柠檬汁写的——需要加热才能显现。
“阿凯,你之前说的‘骷髅堂主把假线索放在显眼处’,具体指什么?”杜鹃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阿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几秒才开口:“三年前,我们追查一批走私的‘古物’,线索指向城西的废弃医院。结果进去才发现,里面全是骷髅堂主设下的陷阱——活体实验体、毒气室、自动防御系统……我们损失了七个兄弟,最后只抢到半块没用的青铜残片。”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批‘古物’根本就是骷髅堂主故意放出来的。他故意泄露线索,引我们进去送死,顺便测试新研发的‘腐蚀液’效果。”
杜鹃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在天堂歌剧院乐池里看到的那些尸蟞,想起蝎子说“这是堂主实验室流出来的东西”——原来所谓的“意外”,全是骷髅堂主精心设计的屠杀。
“那这次……”
“这次更悬。”阿凯打断她,“天堂歌剧院的密室,还有你父亲笔记里的‘双钥’,都太像故意抛出来的诱饵。我怕……”他没说完,但杜鹃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可能正一步步走进骷髅堂主编织的网。
越野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随即彻底熄火。
“操!”阿凯猛拍方向盘,“电池被偷了!”
杜鹃心里一沉。她看向车窗外,浓雾里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下车!”阿凯抄起副驾驶的战术枪,率先推开车门。
杜鹃也抓起背包和瑞士军刀,跟着下了车。雾气瞬间裹住他们的身体,冰冷潮湿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叶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小心脚下。”阿凯压低声音,用枪口指着前方。
两人借着战术手电的光束往前挪动。雾太浓,手电的光只能穿透两米左右的距离,周围的巨树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投下扭曲的影子。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咔嚓”的脆响,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刺耳。
突然,阿凯的手电光束扫过前方地面——那里有一滩暗褐色的液体,还在微微蠕动。液体周围散落着几片黑色的甲壳,正是他们在天堂歌剧院见过的尸蟞残骸!
“不好!”阿凯脸色骤变,“尸蟞群!”
话音未落,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如同沸腾的墨汁。成百上千只漆黑的尸蟞从雾里涌了出来,复眼里泛着幽绿的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它们的目标明确——首扑两人而来!
“撤!”阿凯一把拽住杜鹃的手腕,转身就往车上跑。
但己经晚了。尸蟞的速度远超他们想象,几秒钟就爬满了越野车的引擎盖。阿凯抬手就是几枪,子弹打在尸蟞身上只能溅起几点黑色汁液,根本无法阻止它们的攻势。
“上车顶!”杜鹃急中生智,指着车顶的行李架。
两人手脚并用地爬上车顶。尸蟞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覆盖了整个车身。杜鹃能感觉到甲壳刮擦车顶的刺耳声响,还有腐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的灼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凯举起枪,对着密集的尸蟞群扫射,“得找条路冲出去!”
他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发出一声嘶吼,朝着雾气稍薄的方向冲去。车顶的尸蟞被颠得纷纷掉落,但更多的从两侧爬上来。杜鹃紧紧抓住行李架,看着下方的尸蟞海,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路边有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碑身爬满了青苔,上面的字迹早己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到“镇灵”两个古字。
“阿凯!停在那边!”杜鹃指着石碑大喊。
阿凯咬了咬牙,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擦着石碑冲过去,在车身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但就是这一下,竟撞散了一小片尸蟞群!
两人趁机从车顶翻下来,躲到石碑后面。尸蟞撞在石碑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却始终不敢靠近。石碑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与森林里的腐臭味截然不同。
“这碑……有点门道。”阿凯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杜鹃蹲下身,仔细观察石碑。她发现碑座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与父亲笔记里的某些图案惊人地相似。她掏出笔记本对照,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些符号,正是父亲研究过的“古祭祀文”!
“阿凯,你看这个。”她指着碑座上的符号,“这是我父亲笔记里出现过的祭祀文,意思是‘守护者之地’。”
阿凯凑过来看了看,脸色变得凝重:“守护者之地?难道这里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杜鹃的目光落在石碑正面的“镇灵”二字上。“镇灵……镇压灵魂?还是镇压某种东西?”她伸手触摸碑身,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活物的皮肤。
突然,石碑发出一阵嗡鸣!
两人同时一震,只见石碑表面的青苔簌簌脱落,露出下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小字。那些字是用鲜血写成的,在雾气里泛着诡异的红光:
“吾以血祭,封魔于此。双钥不现,神门不启。不死之鸟,永镇地下。”
“双钥不现,神门不启……”杜鹃喃喃重复着,与之前在天堂歌剧院看到的铭文联系起来,“当双钥合一,神门初现;不死之鸟,浴火重燃。”
“原来如此!”阿凯恍然大悟,“双钥是开启‘神门’的关键,而不死之鸟……可能就是被封印在这里的东西!”
杜鹃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终于明白骷髅堂主为何如此疯狂——他要打开的“神门”,里面封印着传说中的“不死之鸟”!而父亲的研究,很可能与这只“鸟”有着密切的联系。
“那钥匙的另一半……”杜鹃看向石碑下方。
石碑底座有一个凹槽,形状与她怀中的木盒惊人地吻合!
“难道……”杜鹃颤抖着将木盒放进凹槽。
“咔嚓”一声轻响,木盒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紧接着,石碑内部的机关被触发,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一道石门缓缓从地下升起,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檀香和腐臭的气味从洞口涌出。洞壁上镶嵌着夜明珠,散发出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洞内的景象——那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石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石棺,棺盖上刻满了与石碑相同的祭祀文。
“找到了!”阿凯握紧了枪,“但这里可能有危险!”
杜鹃没有犹豫。她想起陆晋阳被埋的画面,想起父亲失踪的真相,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必须进去。”
阿凯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我掩护你。”
杜鹃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石室。石棺就在前方,距离她只有五步之遥。她能看清棺盖上的细节——那些祭祀文组成了一幅图案,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又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双钥……”她喃喃自语,从背包里拿出另一个木盒——这是在天堂歌剧院蝎子手中抢到的。两个木盒的纹路完全一致,只是颜色一黑一白,如同阴阳两极。
当她将第二个木盒放在石棺旁的凹槽时,两道白光从盒子中射出,在石棺上方交汇,形成一个旋转的光轮。
石棺突然发出“轰隆”一声,缓缓打开。
杜鹃屏住呼吸,看向棺内——里面躺着一具焦黑的骸骨,骸骨的胸口处,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散发着幽光的晶体。
“这就是……‘不死之鸟’的核心?”杜鹃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杜小姐,别动!”阿凯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是骷髅堂主的人!”
杜鹃猛地回头,只见蝎子带着十几个手下冲了进来,手中的枪口全部对准了她和石棺。蝎子的左眼罩己经被血浸透,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辛苦你了,杜小姐。”蝎子一步步逼近,“把钥匙和晶体交出来,堂主会给你一个体面的葬礼。”
杜鹃握紧了腰间的瑞士军刀。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石棺里的晶体,或许是她解毒的最后希望,也是揭露骷髅堂主阴谋的关键。
“想要?”她冷笑一声,“那就来拿!”
话音未落,石棺内的骸骨突然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