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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未消的冷院在月光下泛着青灰，竹影在院墙上摇曳如鬼爪。
沈明月斜倚在廊下的石凳上，指尖凝着一滴灵泉，看着它在掌心泛起幽蓝的光。灵田那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是新栽的噬毒藤在抽枝——她早料到今夜会有客来。
“暗卫夜枭，”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躲在东墙第三片瓦下不冷么？”
瓦檐上的积雪簌簌坠落。穿玄色劲装的男子单膝点地，腰间淬毒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幽绿。他左脸用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寒潭般的眼睛，正是定北王府暗卫首领夜枭。
“王妃好耳力。”夜枭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生硬，这是长期服用哑药的后遗症。他的右手虚按在刀柄上，“王爷说您需静养，属下奉命巡查。”
“巡查？”沈明月轻笑一声，灵泉在指尖凝成冰花，“上月十五你在西厢房梁上，初七在院外老槐树梢，昨夜..….在灵田旁的桃枝上。”
她忽然抬指，冰花“叮”地弹在夜枭左脸的黑布上，“若说巡查，倒不如说——”
夜枭瞳孔骤缩，抬手去捂左脸。黑布被冰花划破一道细口，露出底下青紫色的刺青纹路，像扭曲的锁链缠在颧骨上。
“上古巫族的锁魂印。”沈明月起身，绣着缠枝莲的裙角扫过满地残雪，“能种下这印的，要么是巫族大祭司，要么.…..”
她的指尖掠过夜枭的左脸，“是能调动皇室秘宝的人。”
夜枭突然暴退三步，腰间短刀出鞘三寸。可他的动作在沈明月看来慢得可笑——她前世渡劫时，连九天雷劫都能在瞬息间看破轨迹，何况凡人暗卫的刀？
“别动。”她的指尖按在夜枭腕间的太渊穴上，灵泉顺着经脉渗进去。
夜枭闷哼一声，左脸的刺青突然泛起刺目的紫光，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你...你怎么会解？”夜枭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这印连王爷都...”
“连王爷都只能用寒毒暂时压制。”
沈明月的神识探入他的识海，只见一团黑雾正啃噬着他的魂魄，“因为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锁魂印，是用龙气养了二十年的蚀魂印。”
她屈指弹出一滴灵泉，精准地击在黑雾最浓处，“龙气污染的纹路，和灵田里的紫纹是同一种。”
紫光更盛了。夜枭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溅在沈明月的绣鞋上。
他踉跄后退，后背撞在院墙上，左脸的黑布彻底脱落，露出完整的刺青：九条锁链缠绕着一颗破碎的星辰，锁链末端全是细小的龙鳞纹路。
“属下...该死。”夜枭抹去嘴角的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王爷说过，这印解不开。”
“能解，只是代价太大。”沈明月从袖中取出《锻魂诀》残卷，这是她从须弥境炼器室翻出的古法，“用你的魂魄做引，我的灵泉做药，每日子时行功半个时辰。”
她将残卷拍在夜枭掌心，“三日后，你会看到印纹淡三分。”
夜枭低头看着掌心的残卷，指节捏得发白。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过了很久，他突然单膝跪地，玄色劲装在雪地上洇开一片深色：“属下幼时被送入龙影卫，老皇帝说这印是‘忠君的凭证’。”
他抬头时，眼里映着月光，“十二岁那年，我亲眼看着师兄被印里的龙气啃成白骨——他不过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杀药灵谷的人。”
沈明月的指尖微微一颤。
药灵谷...…周氏前日发疯时喊的“你娘为护药灵血脉自焚”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蹲下身与夜枭平视：“龙影卫现在何处？”
“死的死，散的散。”夜枭扯动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剩下的都在皇宫暗牢里，被老皇帝用龙气吊着半口气。”
他的手抚上左脸的刺青，“属下这条命，本就是将死之人。可王妃刚才...用灵泉洗我魂魄时，我闻到了药灵谷的味道。”
风突然卷着雪粒子刮过。沈明月的发梢扫过夜枭的脸，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那是须弥境灵泉里混着的清心莲气息。
她忽然想起太后寿宴时，太后抓着她的手说“你娘是药灵谷的人”，此刻所有线索像被线串起来的珍珠，在识海里明明灭灭。
“夜枭，”她站起身，望着冷院外的朱红宫墙，“你可信我？”夜枭的手按在左心口，那里还留着沈明月灵泉的温度：“属下这条贱命，本就是王爷给的。如今王妃能解这蚀魂印...便是要属下的命，也给。”
沈明月转身走向灵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灵田里的紫纹在夜色中泛着诡谲的光，像无数条小蛇在土壤下蠕动。她听见身后传来夜枭收刀入鞘的轻响，接着是他压低的声音：
“王妃，龙影卫的刀，从此为您出鞘。”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沈明月的肩头，她摸出袖中半块碎玉——那是前日在周氏佛堂找到的，刻着“药灵”二字。此刻碎玉微微发烫，像在回应夜枭的誓言。
“去查，”她头也不回地说，“龙影卫最后一次行动，是不是在二十年前的药灵谷血案。”
夜枭的身影融入夜色，只余一句“遵命”被风雪卷走。
沈明月望着灵田深处的紫纹，忽然想起轩辕湛说过的话：“这龙气污染，像有人在往龙脉里灌毒。”而今晚，她终于摸到了毒源的线头——龙影卫、药灵谷、蚀魂印，还有老皇帝藏在金銮殿里的那口龙气井。
雪越下越大，冷院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出墙上新添的一行血字：“药灵余孽，死期将至。”
沈明月的指尖凝出冰锥，“咔”地击碎灯笼。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该是有人，替那些死在龙气下的冤魂，讨个公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