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你能不能慢点。”
脚下的砖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
短短的一米,齐铁嘴爬得心惊胆战。
头顶上,张启山跟着张老倌三两步就跳上了天花板,撑着就爬进了洞,好像压根没听见似的。
张日山举着风灯,手指往墙砖上轻轻一戳。
咔嚓。
“八爷,你先爬着,这墙砖撑不住超过一个人的重量,放心,我们在下面接着你。”
齐铁嘴腿脚发软,听到声音,强撑着往下看了一眼,差点没飚两句脏话出来。
接我?
有本事你们几个都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再说呢?!
“不行不行,要不黎簇你来爬吧,让我缓缓,我真的不行。”
总共爬了不过才两三米的距离,齐铁嘴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手和腿也有自己的想法,酸软得使不上劲儿。
可这通道至少高十米,就他这速度,估计天黑了都出不去。
黎簇单手插兜,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齐铁嘴的幻想。
“就算我先爬上去了,后面你不还得要爬吗?”
这条道其实还不算难爬,只是脚底下的瓷砖太过酥脆,总让人担忧得不敢下脚。
眼见着放弃无望,齐铁嘴也没有办法,只好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向上爬去。
等他大概爬到西五米的样子,张日山朝着黎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去。
“你的左腿有问题,不行就首接下来。”
“知道了。”
将火把递给副官,黎簇擦擦手心的汗,抬脚在墙砖上试探性地踩踩,一个用力向上抓去。
“呼……”
粗糙的墙壁并不光滑,甚至能挂住他衣服上的破洞。
可破碎的墙砖实在太多,不过两下,黎簇就能感觉到有碎屑扎进了自己的掌心。
上方的齐铁嘴动作很慢,却总能挑出最适宜攀爬的道路,看到黎簇也跟上来,腾出空对着他喊。
“来我这儿,好爬。”
说完,又迅速转回脑袋。
听见齐铁嘴明显不稳的声线,黎簇微微侧身往旁边看去,见齐铁嘴在墙上抖得跟筛子一样,憋不住笑出声。
“我去,你这也牛啊。”
抖成这样了还掉不下去。
后半句黎簇没说出口,他怕齐铁嘴听完情绪一个激动就真的摔了。
不过齐铁嘴那条道也确实是最省力的路线。
他们不比黑瞎子和那几个张家人,只能老老实实捡最好爬的地方走。
黎簇弓着腰,膝盖重重磕在粗糙的岩壁上,在碎石子扎进掌心的瞬间,咬着牙将自己往上拽。
指节死死抠住岩缝凸起的棱角,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
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地暴起,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在昏暗的甬道里洇出深色痕迹。
等他爬到大半的时候,齐铁嘴己经到了洞口,正试探性地往里钻。
一个低头,就看到底下距离自己不过两米的黎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你,你他妈属猴的吧!”
这一刻,他终于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和黎簇之间的差距。
爬到这儿,他浑身上下都己经被冷汗浸透了,偏偏黎簇那小子只是气息微喘,还有力气抬头对他龇牙。
“算命的,你不行啊,我属兔子!”
齐铁嘴被他噎了这么一句,也不跟他废话,咬着牙就往洞里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还真是个兔崽子。”
头顶上的洞口很窄,只能卡下一个人。
周围全是带着腥臭味的湿土,时不时有液体滴下。
齐铁嘴一个用力,好不容易才撑着探进去半个身子,脚底下湿滑不堪,压根就用不得力。
“老八,别乱动。”
此时,头上突然响起了张启山的声音。
“佛爷!”
齐铁嘴大喜过望,差点当场淌两滴泪下来。
张启山弯下身子,一手抓住齐铁嘴的衣领,一手撑在洞口,用力把人给拖了上来。
刚一落地,齐铁嘴就跟个软烂的面条一样瘫倒了下去,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痛的,连脑子都成了一团的浆糊。
“佛…佛爷,黎簇在我后边。”
躺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齐铁嘴挣扎着爬起身,对着张启山提醒。
“嗯,知道。”
听到这话,张启山应了一句,没有起身,还是趴在洞口,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好半晌,也没看到黎簇的影子。
怎么回事?
张启山眉头一皱,几乎没有思考,用脚勾住地面,整个人就往洞里钻。
他身量高,几乎能看到洞口底下微弱的光亮。
“黎簇。”
莫名的,他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通道内,没有一点声响,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闷闷的。
“没死呢。”
就在他准备继续往下的时候,黎簇微弱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他侧脸紧贴潮湿的石壁,腾出一只手摸索上方着力点,指甲缝里嵌满暗红色泥土——不知是血还是锈。
听见张启山声音的时候,他其实是想回应的。
风灯扫过的光斑里,悬浮的尘埃像无数细小的银针,转瞬又没入浓稠如墨的黑暗。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黎簇几乎能听见自己吞咽唾沫的声响。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试探性地,钻入黑暗之中。
洞内一片泥泞,还好角度不大,只有七十度。
再往上爬个两步,就看不见一点的光了。
黎簇侧着撑住身子,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耳边,全是自己擂鼓般地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左边的膝盖居然隐隐有些发痛。
不能再拖了。
黎簇心里想着,又向上爬了两下。
他一只脚试探性地踩住洞内的凸起,努力向上伸手摸索着。
没等抓住些什么,就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嗯?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拉扯袭来,将他整个人都拽了上去,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被抱住的时候,黎簇还有些疑惑。
听着耳边不算粗重的喘息声,不确定地开口。
“张启山?”